而两人不知道的是,走廊正对面的那间房内,一宿未眠的林雍维,与两人仅仅一扇门之隔。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前,却丝毫没有推开门的勇气。
两扇门之间,有一道狭小的缝隙。
林雍维正好能看见令姜脸上绽放开的半边笑容:“真的?过几天具体是几天?”
她声音轻快而愉悦。
邓仁高晃动着身躯,正好挡住了她的身影。
“他们也不确定,莫约三四日后。正好你这几日也能再准备准备。”
邓仁高反手关上了门,两人进了房内。
林雍维背脊笔挺的站着,放在身侧的大手已经握成了拳。
手背上的青筋鼓起,难以辨明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就像是昨日丹墀居的火已经烧至了他的心尖。
他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旁的男人接近她!
心中的妒火快要布满他的全身,扼住他的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可就算他有再强、再偏执的占有欲,也只能颓然回了房内的桌边坐下。
他不能再那样对她了。
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昨日看到紫珠伤势之后,林雍维便知晓令姜必定是逃了。
从朱夫人那里回了丹墀居之后,他便下令让聂合去寻人。
聂合本以为他会抓人回来,却没想到守到半夜的林雍维却只道:“先别惊动她,保障好她的安全。”
今日一早他便来了这里,看见她的身影之后,才得以安眠了一会儿。
可再次看见她,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幕。
自打她被他困在丹墀居之后,他已经许久没见她真心笑过了。
两人见面便是争锋相对,偶尔气氛的缓和也只是令姜故意为之,想要与他周旋。
如今见她对旁人笑着这么欢心,他心中自然是痛楚无比。
曾经她的笑颜也是属于他的。
是他亲手将这样的笑容扼杀。
林雍维苦吞了一口冷透了的茶水,内心难安。
邓仁高进了房内之后,站着与令姜说商队的事情。
“这个商队并不是乾州商队,但是他们要途径乾州。若是最近出发的,便只有他们。”邓仁高看着令姜道。
“这样啊,没关系。我只想尽快离开京城。”
邓仁高看令姜换了一身布衣,“是身上没银子了吗?怎么穿这么一身?”
“出门在外,财不外露嘛。”令姜问他,“快要放榜了吧?”
“还有月余。朝廷的事情,也说不清具体日子。”邓仁高笑笑。
“这几日麻烦邓家哥哥了。”
“你我不必这么客气。再说放榜之前我也无事做。”邓仁高问她:“你若现在有空,我同你去商行那里,把事情先定下来。”
“如此甚好。”
令姜便多添了一件衣物,同邓仁高一同出门去了。
聂合在暗处看着苏娘子走了,这才上了客栈二楼。
“大公子。”
聂合看着主子脸色憔悴沉闷,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让人担心不已。
“苏娘子出了府之后便被李氏的人盯上了。”
“不知死活。”林雍维咬牙骂了一句,“不管是明探还是暗探,抓到通通杀了。”
“告诉店家,不要再接待其他客人。令姜在这里住几天,就包几天。找一些人来当客人,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是。但苏娘子几日后若是去乾州”
“让她走吧。”
她既然有宁为玉碎的孤勇,已经说明她不会回头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还是想要与她见一面。
令姜敲定了离京的日子,心情可不谓不快。
她花钱在客栈布了席,宴请邓仁高吃饭。
客栈大堂的角落里,令姜特意选了一张靠窗的方桌。
黄昏的余晖透过窗棂,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邓家哥哥,这边坐。”
“妹妹今日破费了。”
“应该的。”
令姜低头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瓷杯中荡起细小的涟漪,“若不是你帮忙,我还不知要在京城耽搁多久。”
“我酒量不佳,只饮一杯,谢过邓家哥哥这些日子的帮忙。”
令姜双手捧起酒杯。
宴过之后,令姜拿了点铜板请店小二打水上楼。
在离京之前,她要好好沐浴一番。
初春的天气尚未回暖,在路上要想洗个澡可是麻烦事。
还好冬日里不出汗,洗个澡也能管一段时间。
令姜沐浴之后,烤着客栈送上来的炭盆。
炭盆里的炭不如林府的,烟气重,熏得人只呛喉咙。
令姜又将窗户拉开了一些。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店家都升起了灯笼,街道上偶有赶路的摊贩,扁担两侧挂了不少东西,脚步飞快。
门外又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来。
令姜头发未梳拢,还是半干的状态,所以没急着开门。
出声询问:“谁?”
门外没有回答。
令姜心提了起来,又问了一遍:“谁?”
“姑娘,是我呀!”店小二热情的声音传来。
令姜松出一口气:“有事吗?我准备歇下了。”
“刚才给您上的炭盆上错了。您可是拿了金子的贵客,掌柜的让我给您换好炭上来。”
令姜这才道:“你放在门外吧,我自己来换。”
小二连忙道:“好嘞。那一会儿您把原先的炭盆放门外就好,我来拿。”
“多谢了。”
店小二连忙把炭盆放下,下了楼去。
掌柜的看他手上没拿东西,吓了一跳:“你平日里做事的机灵劲哪儿去了?旧炭盆呢?”
“姑娘说自己来。我也不好进去啊。”
掌柜的叹道:“你可知道那炭是什么炭?”
“银炭?”
“没见识的。”掌柜的偷偷附他耳边:“是红箩炭,宫里用的。这宫外的权贵,可没几家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