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朱夫人闲话一番,林雍维出了门去。
孟嬷嬷替朱夫人送他出院子。
“嬷嬷身上怎么一股桂花味道?”林雍维动了动高挺的鼻子,侧头询问。
孟嬷嬷从腰带中将令姜拿过来的荷包取出,“想必是因为这个荷包。”
她对上大公子清冷的眼神,连忙解释:“这是苏娘子今日同桂花糕一起送来的,让我将这荷包送给那邓公子。”
“邓仁高,是吗?”
孟嬷嬷笑道:“大公子记性真好,听过一遍的名字也能记得清楚。”
“给我吧。”
话音落下,他却没等孟嬷嬷双手奉上荷包,两根指头一挑,将那柔软的荷包夹在了中间。
“我想要见见那邓公子,这小东西就让我来送吧。”
孟嬷嬷心里虽觉得怪异,但身为奴婢,哪有能违背主子,“是。”
“灯笼给我吧。嬷嬷也不必相送了。我想走一走。”
屏退了身边人,独自一人提着灯笼,林雍维走在花园小径。
暮色四合,林雍维独坐庭院石凳上。
灯笼搁在石桌一角,昏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而扭曲。
修长手指间,那枚竹纹荷包被反复摩挲,缎面已泛起细微的皱痕。
林雍维漆眸幽森,映着点点烛火,竟让他本清冷的面容颇为阴冷。
邪得很。
他修长的指骨摩挲着荷包上的竹纹。
“苏令姜。”
他低喃这个名字,齿间碾过的三个字带着说不清的缱绻与戾气。
荷包暗袋里,一粒干桂花飘落在他掌心,香气倏地漫开,让他想起那日在桂树林中,她发间沾染的碎金。
嘴角轻勾,复又降了下来。
月前,他回京途中,特意经过了乾州。
他去了桃花村,也去了乾州令姜的住处。
所有的调查都无差错,根据旁人的指认,他果真是苏令姜那该死的“先夫”!
在乾州确认这事儿,他早已没有当初的震惊。
但心底也颇不是滋味。
离京之前,他就已经察觉自己对令姜有一种难舍的关注。
最开始是好奇,格外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眼神莫名被她吸引。
只要她与旁的男人接触,情绪闹得他不得安生。
他一再与她强调守贞,却从未想过,是他的控制欲,占有欲在疯狂作祟。
他向来冷静克制,对女色可谓禁欲。
可自打遇到了她,一再打破他的底线。
他对她,有欲。
所以当知晓令姜曾是他的妻子的时候。
除了震惊之外,其实压抑在最深的地方,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窃喜。
某些时候清醒占上风,他变得厌恶自己。
失控沦陷的感觉让他动摇。
他应该远离她。
她来林府之前。
他从未把自己那位远处来打秋风的表兄放在眼中过。
一个自以为是的废物罢了,凭借与老太君攀亲,得了几分荣宠。
可自打令姜来了府中,他甚至对这样一个废人产生了嫉妒。
妒火中烧,愈是压抑愈是像怪兽一样吞噬着他的冷静自持。
他对这种感觉非常的恼怒。
他一个天之骄子,需要去嫉妒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白身吗?
可当看见表兄以一种柔情姿态哄着令姜,陪着令姜的时候
他每每都会失控,口吐出一些自己根本想不到的语句。
与令姜接触得愈近,一种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恐慌感就愈重。
青州行,本来他可以不去的。
可他在也受不了身不由己的失控感。
他逃了。
本以为去了青州,这种感觉会随着时间消退,却没想到思念像是毒药一样,侵入了他整个身躯。
不能自已。
他去了乾州,想要找寻记忆,却没有得偿所愿。
不过这一次,他知道,他是为了抓住过去,抓住记忆中的那个人。
摩挲着手中的竹纹荷包,他冷笑一声。
她坏了他的心,竟然还想着嫁给旁人不成?
荷包送出去了几日,都未收到孟嬷嬷的回应。
令姜知道孟问梅不喜欢她,所以也按捺下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这几日总觉得额头突突直跳,像有什么事情脱离掌控似的。
“苏娘子这几日精神都不好?”张嬷嬷看出她心情不佳了。
“总是睡不好。”令姜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娇憨的模样让人心软。
“要不看看大夫?”张嬷嬷心疼道。
令姜一问,请大夫到府中来看病,要花不少银子。
这种私人的事情,若让她去找孟问梅,少不了又被讽刺两句。
“太贵了,不若出去看吧?”
“要出去也可以,正好苏娘子也去做两件冬日的成衣吧。京中不比你们乾州,冬日冷得很,冻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张嬷嬷故意夸张了一些。
“也是。”
虽然府中也会给她做衣服,但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到时候现做也来不及了。
主仆几人也出府过几次,张嬷嬷熟悉流程,连忙出去安排了。
书然则替令姜梳妆了一番。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苏娘子要不要去见见邓公子?”书然打趣。
令姜想到那枚荷包,有几分动容。
不用通过孟问梅那个老虔婆的过问,那简直太好了。
“也可以。”令姜有些羞涩道。
书然一听,格外高兴,手上速度都快了。
“我定然将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别,就普通就行。”
书然握拳:“娘子放心!”
梳妆差不多妥当了,张嬷嬷回来了。
书然与张嬷嬷说了去面见邓公子的事情。
张嬷嬷脸色变了变,连忙道:“今日恐怕不妥。”
“为何?”难掩失望,令姜询问。
“我去大夫人院子里的时候,正巧大公子也在。他说午后要出门,正好捎带上娘子。”张嬷嬷回道。
令姜一愣,“你没推辞一番吗?”
“奴婢哪儿敢。”张嬷嬷苦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