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她,无人不知。
一次次的被当做玩笑,最终令她狠下心来销声匿迹。
后来的重逢她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大众面前,却被众人质疑。
直到陷入春夜,她再次沦陷,却在看清他冷漠的表现后彻底死心。
而死对头的陷害也令她陷于抄袭风波,面对事业与爱情的双重打击,他竟取出她高中时写下的情书。
你说她抄袭,难道是她七年前就抄到了我心里
01.
岳池美术馆的冷气开得十足,与屋外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可即便这样也掩盖不了乔虞内心深处滚烫的紧张。
乔虞站在投影荧幕旁,刚刚结束了自己的陈述报告。灯光骤亮,刺得她不禁眯起了眼睛,台下是决定她半年心血的评审团,可乔虞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几乎是下意识地,掠向了那个坐在主位的男人。
戚斯年。
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他的背微微靠向座椅后面,细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钢笔,有意没意地敲点着评审表,神情淡漠,眼神深得像冬夜的寒潭,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仿佛刚才那番倾注了她全部热情与才华的阐述,不过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他耳畔,留不下半点痕迹。
确实不该抱有任何期待的。
乔虞暗暗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准备应对评审们的提问。
她看见坐在戚斯年斜后方的许蔓——她最大的竞争对手——正朝着他的方向,递去一个精心修饰过的、自信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微笑。
许蔓今天穿了一身香槟色套装,精致得体。乔虞下意识攥紧了微湿的掌心,对比自己身上这套因为连续熬夜而显得有些皱巴巴的灰色西装,一股难以言喻的窘迫和酸涩悄悄冒头。
问答环节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潮涌动的氛围中进行。乔虞能感觉到戚斯年的视线偶尔会落在她身上,但那目光审视、冷静,纯粹是在评估一件作品。
这让她胸口发闷。
终于,所有提问结束。主持人示意她可以离场等候结果。乔虞微微鞠躬,收拾好讲台上的资料,转身走向门口。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又孤单的声响。
推开沉重的会议室大门,外面走廊的光线明亮了一些,却照不亮她心底的沉闷。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就在门即将完全合上的瞬间,她似乎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戚斯年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那个冷淡的、不容置疑的语调,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他会不会根本就没认出她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就带着惊人的破坏力,让她连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走廊另一端传来脚步声,是下一家竞标团队的人来了。乔虞立刻站直身体,重新端出专业冷静的模样。她抬步离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项目,她必须要拿下。
竞标结果在三天后公布。乔虞所在的创筑事务所意外地以微弱优势胜出,与许蔓的蔓达设计共同成为岳池美术馆项目的联合设计方。
02.
项目启动后,乔虞发现自己团队在获取某些历史建筑数据资料、对接特定专家顾问时,原本预想中的重重阻碍竟消弭于无形。甚至有一次,她因为模型渲染需要调用更高算力的服务器资源,申请不到半小时就获得了特批。
这太不寻常了。同事间私下议论,猜测她是不是走了什么大运,或者背后有人。乔虞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却又不敢深想。
这些细微的异常,没有逃过许蔓的眼睛。许蔓本就因竞标结果憋着一口气,她盯着乔虞团队获得的那些微小却关键的便利,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打探。
一次与投资方代表的非正式聚餐上,戚斯年的特助在场。许蔓几杯酒过后,状似无意地羡慕道:还是乔设计师厉害,听说她需要什么,总能很快解决,真是让人羡慕不来的好运道。
戚斯年的特助是个精明人,自然不会多言,但许蔓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微妙情绪。
另一次,在项目协调会上,戚斯年听取双方进度汇报。轮到乔虞时,她提到一个技术难点,可能需要额外预算。戚斯年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对身旁的助理说:记下,评估一下可行性。
语气公事公办,但许蔓却注意到,他目光落在乔虞身上那短暂的一瞬,比看其他人时多了零点几秒的停留。
这点发现让许蔓的心猛地一沉,随即一股嫉火腾地烧起。她几乎可以肯定,乔虞那些好运道,绝对和戚斯年脱不了关系!
几天后,一个经过精心包装的谣言开始在小范围内悄然流传。
流言的核心内容:风投界新贵戚斯年之所以对名不见经传的乔虞颇为照顾,是因为两人早有婚约在身。据知情人士透露,这婚约是戚家老爷子早年定下的,戚斯年本人并不情愿,但碍于孝道和家族压力,不得不对这位未婚妻稍加拂照。
消息很快传到了乔虞的耳朵里。当时她正在模型室熬夜修改图纸,一个同事凑过来,神色犹豫又带着点窥探的兴奋:小虞,听你和戚总是真的吗就是那个……婚约的事
乔虞握着鼠标的手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白了。
婚约她和戚斯年
荒谬得像一场拙劣的玩笑!
可下一秒,那些之前所有不合常理的顺利、戚斯年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所有碎片仿佛瞬间被这个荒谬的谣言串联起来,赋予了一种她从未想过的、令人屈辱的解释。
巨大的难堪和委屈如同冰水,兜头淋下,让她彻骨生寒。她强撑着对同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的事,别瞎猜。
那一晚,她对着电脑屏幕上旋转的美术馆模型,再也无法集中精神。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婚约、家族压力、不情愿这些字眼,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情绪低落到谷底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一条新的邮件提醒。发件人是项目的甲方代表之一,陈哲。
乔设计师,关于场馆流线设计的部分,我有几个想法,不知明天上午是否有时间一起讨论一下
乔虞盯着那行字,半晌,慢慢地回复了一个字:好。她需要一点正常的工作交流,需要一点不被婚约阴影笼罩的、纯粹的、专业上的认可。
03.
与陈哲的会面安排在公司附近一间采光极好的咖啡馆。乔虞刻意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陈哲气质干净,谈吐专业而温和。讨论进行得异常顺利。他非常善于倾听,每当乔虞阐述自己的设计理念时,他总是专注地看着她,眼神里是纯粹的欣赏和对专业意见的尊重。
这种尊重,让近期一直被婚约谣言困扰的乔虞,感到一种久违的、被认可的温暖。
中途,乔虞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部门群里有人@了戚斯年请示意见。戚斯年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洁冰冷,只有一个阅字。乔虞的目光在那个字上停留了一秒,迅速按熄了屏幕。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陈哲的眼睛。他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自然地又将话题引回了设计上。
和乔设计师合作很愉快,你是我见过的很少有的、既有灵气又肯沉下心来做事的建筑师。他的夸奖很直接,却不带任何狎昵的色彩。
乔虞微微一怔,心底那点委屈和阴郁,仿佛被这温和而坚定的认可照亮了一角。她垂下眼睫,低声道:谢谢您这么说,我最近确实需要听到这样的话。
走出咖啡馆,乔虞看着陈哲礼貌道别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个人,像一阵温和的风,在她最沮丧低落的时候,吹散了一丝笼罩她的迷雾。
然而,当她独自走回公司的路上,手机再次震动,是助理发来的消息:戚总让把最新一版的结构测算报告直接发给他秘书,他要亲自过目。
刚刚稍微明亮起来的心情,瞬间又沉了下去。戚斯年这个名字,和他所带来的所有冷漠、压力、以及那个让她无比难堪的谣言,依旧如影随形。
项目进入最紧张的关键期,乔虞几乎以公司为家。戚斯年近期似乎格外忙碌,出现在项目会议上的次数减少,但每次出现,带来的审阅意见都愈发严苛。乔虞咬着牙顶住压力,一遍遍修改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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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这天下午,乔虞正和团队核对最后一批材料样本,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是总裁办秘书打来的,声音礼貌却带着不同寻常的严肃:乔设计师,请您现在到总裁办公室来一趟。
乔虞心里咯噔一下,某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推开总裁办公室沉重的门,她看见总裁、人力资源总监和项目总负责人都在场,脸色凝重。
总裁将笔记本电脑转向她。那是一封电子邮件的界面,标题让她血液几乎凝固:【关于岳池美术馆核心设计概念疑似抄袭的郑重提出】。
邮件指出乔虞的设计概念与一位国外建筑师三年前的方案有着惊人的相似度,并附带了详细的设计图、构思说明和时间戳证明。对比图做得极其刁钻,极具迷惑性。
这……这是诬陷!乔虞猛地抬头,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总裁,这绝对不是抄袭!我可以解释!我的所有构思过程都有草图和工作记录可以证明!
总裁的目光带着审视和失望:但是,这封邮件同时发给了投资方,影响非常恶劣。戚总那边也已经过问了。
戚斯年……这个名字像冰锥一样刺中她。
人力资源总监推过来一份文件:乔设计师,公司需要启动内部调查程序。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请你暂时停职,配合调查。所有的项目资料和权限将暂时冻结。
停职。
两个字像重锤砸下。
乔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总裁办公室的。回到工位,行政和IT的人已经等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清理个人物品,交接电脑密码。
她抱着纸箱,茫然地站在公司大楼下。午后的阳光明媚,却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许蔓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真可惜啊,乔设计师。原本还以为,你能靠‘真本事’走到最后呢。】
语气里的嘲讽和暗示,毫不掩饰。一瞬间,乔虞全都明白了。可是,她没有证据。
05.
停职在家的三天,乔虞过得浑浑噩噩。屈辱、愤怒和一种深切的无力感轮番折磨着她而最让她心口闷痛的,是戚斯年的沉默,没有质问,没有联系,甚至没有通过助理传来只言片语。
第四天清晨,天色阴沉。乔虞蜷在沙发上,几乎一夜未眠。突然,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是公司总裁打来的。
误会!都是误会!调查清楚了!你赶紧准备一下,今天上午十点,公司召开紧急会议,当面澄清,恢复你的名誉!总裁的声音如释重负。
乔虞愣住了:……什么
多亏了投资方那边非常重视这件事,动用了些技术手段,直接溯源了那封诬告邮件的真实IP和发送路径,还找到了对方购买水军、伪造证据的完整链条。证据确凿,就是恶意竞争陷害!
投资方技术手段溯源乔虞的心脏猛地一跳。
总裁,是……戚总吗她声音发紧,问得艰难。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微妙:戚总确实非常关注此事,提供了关键性的支持。你快点过来,准时出席!
电话挂断了。乔虞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真的是他那个对她冷漠苛刻、不闻不问了三天的戚斯年,竟然在暗中不动声色地查清了这一切
十点整,乔虞踏入公司大会议室。里面坐满了人,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总裁率先起身,态度明确地代表公司向她表达了歉意,并简要说明了调查结果,明确指出这是竞争对手的恶意陷害。IT部门负责人展示了详细的技术分析报告,证据链清晰完整。
整个过程,乔虞的脊背挺得笔直,努力维持着镇定。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坐在主位上的戚斯年。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依旧是那副冷峻矜贵的模样,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直到总裁说完,他才缓缓抬起眼睫,目光冷淡地扫过全场。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真相既然已经清楚,我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岳池项目的进度已经因此延误,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无关的干扰。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从乔虞身上掠过,随即变得锐利而冰冷:另外,借此机会,我正式澄清一点。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关于近期流传的,我与乔虞设计师存在所谓‘婚约’的谣言,戚斯年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纯属无稽之谈。我与乔设计师,过去、现在,都只是纯粹的工作关系。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与此相关的无端揣测,否则,我不介意采用法律手段维护双方名誉。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断了所有暧昧不清的流言蜚语。
乔虞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真相大白的轻松感还在,被他出手相助的复杂情绪也在翻涌,但最后这番澄清,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捅进了她心里最柔软、最隐秘的角落。
过去、现在,都只是纯粹的工作关系。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彻底否定了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其他联系。
原来,他帮她,真的仅仅是因为她是项目的设计师甚至,这番澄清,也是为了撇清关系
巨大的委屈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如同海啸般灭顶而来。她看着他冷漠的侧脸,忽然觉得,比起被许蔓陷害停职,他此刻这番纯粹工作关系的宣告,更让她痛得彻骨。
会议结束。戚斯年率先离场,没有再看她一眼。
同事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安慰和恭喜,乔虞机械地应付着,感觉自己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她清白了,她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却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漏着冷风。
那个她偷偷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用最冷酷也最有效的方式,救了她,也彻底地推远了她。
06.
恢复名誉后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轻松。
纯粹的工作关系六个字,像一道冰冷的屏障,横亘在乔虞和戚斯年之间,也堵死了她心里所有翻腾的、不切实际的念头。她强迫自己将全部精力投入项目,用近乎自虐的工作强度来麻痹那持续不断的、细密的疼痛。
戚斯年似乎更忙了,出现在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在项目会议上碰到,他的目光不再带有那种审度的锐利,而是彻底的公事公办,甚至比之前更加疏离。他完美地践行着纯粹工作关系的准则,每一个指令、每一个眼神都精准地划清界限。
这种刻意的、冰冷的距离感,比之前的任何刁难都更让乔虞难以承受。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挑剔严苛,至少那证明他还在看着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印在项目成员名单上的名字。
项目第一阶段顺利收尾,投资方组织了一场小型的庆功宴。地点选在一家高级酒店的顶层酒吧,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乔虞本不想去,但作为核心设计师,缺席显得太过刻意。她选了一条不起眼的黑色连衣裙,坐在角落,看着衣香鬓影的人群,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戚斯年也来了。他被一群人簇拥着,谈笑风生,游刃有余。他甚至没有朝她的方向看过一眼。
乔虞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侍者端来的香槟。酒精能模糊尖锐的痛苦,能让她暂时忘记他那句冰冷的纯粹工作关系,能让她假装看不见他和别人举杯时那抹刺眼的笑意。
周围的人声、音乐声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心口那片空洞的冰凉愈发清晰。许蔓端着酒杯婀娜地走向戚斯年,不知说了什么,引得他微微颔首。那个画面像根针,狠狠扎进乔虞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她猛地灌下杯中最后一口酒,甜腻的气泡刺得喉咙发疼,眼眶也跟着酸胀起来。
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踉跄着起身,避开人群,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喘口气,却头晕目眩地辨不清方向。混乱中,她好像撞到了一个人,模糊地说了句抱歉,只想快点逃离。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避免了她摔倒在地的狼狈。
乔虞茫然抬头,眩晕的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戚斯年那张冷峻的脸近在咫尺,眉头微蹙,深邃的眼底映着酒吧迷离的光线,看不清情绪。
……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哽住,只剩下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醉意汹涌而上,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防。
戚斯年什么也没说,只是松开了扶着她的手,转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半扶半揽地带着她穿过人群,走向电梯厅。他的动作看似亲密,实则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效率,没有任何多余的温情。
乔虞浑浑噩噩,任由他带着。电梯下行,密闭空间里弥漫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她呼吸间的酒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又沉迷的暧昧。
她好像被带进了一个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灯海,繁华又冰冷,如同他此刻的眼神。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破碎不堪,为什么要那样说纯粹的工作关系……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积蓄了太久的委屈、心酸、不甘,在酒精的催化下彻底决堤。她抓住他的衣袖,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戚斯年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怀里哭得浑身发颤的她,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在剧烈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推开她。
下一秒,他滚烫的吻落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力度,封住了她所有未尽的呜咽和质问。
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充满了掠夺和压抑已久的疯狂,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乔虞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和思考能力都被抽离,只剩下唇齿间灼人的温度和他身上令人眩晕的气息。
酒精、眼泪、压抑的情感、冰冷的城市夜景……所有的一切都搅拌在一起,燃烧成一种毁灭性的冲动。
意乱情迷间,她生涩而笨拙地回应,仿佛飞蛾扑火。
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无声地注视着酒店高层房间里,这场始于酒精和失控,却终于积压了太久太深、无法言说情感的纠缠。
清晨,刺眼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
乔虞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她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酒店房间,以及身旁沉睡的男人的侧脸。
戚斯年。
昨晚那些混乱而炽热的画面碎片般冲进脑海,每一个细节都让她血液倒流,浑身冰冷。
她猛地坐起身,用颤抖的手抓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洗手间,反锁了门。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脖子上暧昧的红痕触目惊心。
恐慌和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做了什么他又会怎么想一场酒后失态一次投怀送抱的坐实
那句纯粹的工作关系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甚至不敢等戚斯年醒来,不敢面对他可能出现的、更加冰冷厌恶的眼神。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像个逃犯一样,仓皇而狼狈地逃离了那个房间,逃离了那个夜晚荒唐又心碎的证据。
07.
城市已经苏醒,喧嚣依旧。
乔虞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阳光明亮,却照不进她冰冷混乱的心。
她和他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失控了,也彻底回不去了。
逃离酒店后的几天,乔虞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她请了年假,躲在家里,不敢开机,不敢看任何与工作相关的消息。
那晚的记忆如同灼热的烙印,每回想一次都让她羞耻得无地自容。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戚斯年,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到那个到处都是他影子的办公室。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种混乱和逃避吞噬时,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的是她团队的助理,一脸焦急,手里拿着一份正式的通知函。
乔虞姐!总算找到你了!打你电话一直关机!助理气喘吁吁地把通知函递给她,总部刚下的紧急通知,‘岳池项目’最终评审会提前了,就定在明天上午九点!戚总亲自要求的,所有核心成员必须到场,缺席视同放弃项目资格!
通知函上白纸黑字,盖着公司的公章,措辞严厉,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乔虞的手指冰凉。
最终评审会。戚斯年亲自要求,必须到场。
他这是,在用项目逼她现身
用她最在乎的事业,她投入了全部心血的项目,作为绳索,将她从龟缩的壳里硬生生拖出来,逼她去面对那个她最不想面对的场面。
他到底想干什么羞辱她还是彻底做个了断
一种混合着恐惧、愤怒和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期盼的情绪,在她心底翻腾。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放弃项目,等于否定了自己过去所有的努力,也正中许蔓下怀。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勉强镇定下来。
我知道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平静,明天我会准时到。
07.
最终评审会的会议室,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长长的会议桌两侧坐满了各方代表和公司高层。乔虞坐在设计师的位置上,脊背挺得笔直,刻意忽略掉斜对面那道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戚斯年坐在主位,面无表情,仿佛那天清晨在酒店房间里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荒唐梦境。
许蔓打扮得光彩照人,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她的陈述环节发挥得极其出色,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轮到乔虞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发紧,但她强迫自己专注在设计本身,将修改优化后的方案清晰呈现。一切都似乎进行得异常顺利,直到评审提问环节。
许蔓忽然举起了手,得到示意后,她站起身,笑容无懈可击,语气却带着锋利的暗芒:
感谢乔设计师的精彩陈述。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关于您方案中‘时空对话’这个核心概念的最终呈现方式,尤其是入口大厅的光影结构处理,似乎……与我之前在某位国外建筑师未公开的手稿中看到的一些想法,有某种程度的‘神似’呢当然,我相信这只是巧合,毕竟乔设计师刚刚经历过一场风波,对‘原创性’必然会有更高的警惕,对吧
她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瞬间一片死寂!
旧事重提!而且是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刻,用如此阴险的方式!她甚至没有直接指控抄袭,而是用神似、巧合这样的词语,轻易地再次将怀疑的种子撒播出去,恶毒至极!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乔虞身上,充满了惊疑、审视和看好戏的意味。
乔虞脸色煞白,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张开口,却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突如其来的打击而一时失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主位上一直沉默的戚斯年,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许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发笑。
戚斯年没有看许蔓,他的目光越过长长的会议桌,精准地锁定了脸色苍白的乔虞。然后,他慢条斯理地从自己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淡蓝色的信封。
信封的边缘已经有些微磨损,却保存得异常平整。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乔虞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信封——那是她高中时最喜欢用的那种信纸的颜色!一种荒谬到极致的预感攫住了她!
戚斯年修长的手指,在全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从容地从信封里抽出一张信纸,展开。
信纸上是略显青涩却依旧清晰的字迹,密密麻麻写满了少女心事。
他抬起眼,目光依旧落在乔虞身上,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足以石破天惊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
许设计师提到的所谓‘国外建筑师未公开手稿’中的灵感,指的难道是这些吗
他微微抬手,向众人展示了一下信纸上的内容,虽然距离远看不清具体文字,但那独特的、属于少年时代的笔触和情感宣泄方式,却与建筑设计的理性截然不同。
这是乔虞设计师,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其清晰,高中二年级时写下的,关于她理想中‘艺术与时空交汇之地’的……一些构想和感悟。时间戳是七年前。
他目光转向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许蔓,眼神冷得如同冰刃:需要我请技术部门鉴定一下这笔迹的真伪,或者比对一下你声称的‘国外手稿’出现的时间吗
巨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微弱嗡鸣。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震得失去了语言能力。
许蔓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虞呆呆地看着戚斯年,看着他手中那封她以为早已被岁月湮没、甚至自己都快要遗忘的信笺原件。震惊、茫然、巨大的困惑……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大脑。
他为什么会有这个他保留了七年他一直都知道
戚斯年没有再看许蔓一眼,仿佛她已是不值得关注的尘埃。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乔虞脸上,那双总是蕴藏着冰封海面的眼眸深处,此刻终于裂开缝隙,涌出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滚烫而汹涌的情感。
他看着她,看着那个从青涩少女成长为如今优秀建筑师的女人,看着她在职场中挣扎、受委屈、却始终不肯放弃的倔强身影。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褪去了所有冰冷的伪装,带着一种近乎嘶哑的温柔,和一种令人心颤的郑重,清晰地只对她一个人说:
乔虞,你问我是不是讨厌你。
不是。
我等你这封信里描述的、那个真正属于你的世界,等了七年。
……
世界寂静无声。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模糊褪色,化为遥远的背景。
乔虞站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会议桌那头的男人,看着他眼中不再掩饰的、深不见底的情感。
七年。
不是婚约。
不是照顾。
不是纯粹的工作关系。
是等待。是早已开始的暗恋。是她从未察觉的、漫长而沉默的守护。
震惊、恍然、铺天盖地的委屈、以及无法抑制的心动……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交织、爆炸,将她彻底淹没。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