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大姑姐扯着我的头发逼我给她磕头,说要给我立规矩。
我看向老公。
他却说：俗话说长姐如母,你给我姐磕头也是应该的。
我当场撕了婚纱,终止婚礼。
半年后,大姑姐浑身是血找到我,求我救救她。
1
明明是我的婚礼。
大姑姐却来抢我风头
她特意在迎宾礼服外,套了件极其扎眼的金线刺绣外套。
那款式,竟与我的敬酒服上的绣纹有八九分相似。
回想起与赵倩的几次接触,她言语间的挑剔和眼神里的审视总让我不适。
我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我拽着老公赵伟的胳膊,快步走到赵倩面前。
姐,你这外套……是不是太隆重了点
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是商量。
赵倩闻言,眉毛一挑,嗤笑一声。
怎么,林薇,这还没进我们赵家门呢,就管起大姑姐的穿戴了我穿什么,还得先经过你批准
她上下扫了我一眼,声音拔高了些,引得旁边几位宾客侧目。
我弟弟大喜的日子,我穿得隆重不是应该的吗你该不会是怕风头被我这当姐姐的压过去吧
她说完,没等我反应,轻蔑地笑了一声。
转身就走向亲戚堆里,留给我一个傲慢的背影。
我气得胸口发闷,扭头看向赵伟。
你姐怎么回事你就不能说句话
赵伟一脸无奈,拉住我的手哄道。
薇薇,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姐就这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今天咱俩最大,开心点,嗯
可她那衣服,明明就是故意学我的敬酒服！
我压低声音,不满地抗议。
你不是还有套备用的敬酒服吗一会儿换那套,更漂亮！
乖,今天日子特殊,忍一忍,好不好老婆
赵伟耐心地劝我。
我心里还是堵得慌,没有立刻答应。
老婆,我知道她不对,我保证,等婚礼结束,我一定让她给你赔不是,行不行现在一切以婚礼为重。
在他的连番保证下,我勉强压下了火气,决定先完成仪式再说。
我给伴娘闺蜜苏晴发了信息,让她把我备用那套敬酒服准备好。
怎么临时要换
苏晴很快提着衣服过来,疑惑地问。
我忍不住把赵倩的事跟她吐槽了一遍。
她有病吧
苏晴瞬间火大,撸袖子就要去找赵倩理论,被我赶紧拉住。
我记得你这大姑姐就没给过你好脸色,这已经不是不懂事了,这是纯心找茬！她该不会是有那种……恋弟情结吧
我摇摇头：不像。她对赵伟态度也就那样,不冷不热。但对我,敌意确实很明显。
苏晴撇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反正你多留个心眼,你这大姑姐,绝不是什么善茬。
这话让我心里也蒙上一层阴影。
我和赵伟恋爱两年,他对我一直体贴周到。
一年前他带我见他家人,他父母起初给我的印象很好。
第一次见面,就热情地塞给我一个一万零一的大红包,说是万里挑一的好媳妇。
唯独他姐姐赵倩,从见第一面起,就明显透着不欢迎。
那次我特意给她选了一套口碑极好的精华套装作为见面礼。
她接过时,眼里明明闪过惊喜,嘴上却立刻变了调。
哟,这么贵的东西。看来林小姐平时很舍得给自己花钱啊,我弟弟以后压力可不小。
我当时尴尬得脸发烫,强忍着解释。
这是我用自己的工资买的,我还负担得起。
她只是白了我一眼：现在是你自己赚,以后结了婚,你的钱不就是我弟的钱现在花以后的钱,倒挺会享受。
我气得当场想走,是赵伟拉住了我,转头斥责了赵倩。他父母也忙不迭地打圆场,骂赵倩不懂事。
他妈妈当时板着脸训赵倩。
胡说什么！薇薇自己能干,赚的钱自己花,天经地义！我们赵家是讲道理的人家！拿了礼物还不说声谢谢
赵倩当时没顶嘴,只是冷哼一声,拿着礼物就回了房间。
关门时还狠狠瞪了我一眼。
因为这段插曲,我对那次见面有些芥蒂。
但后来赵伟和他父母反复道歉,说赵倩被惯坏了,让我别介意,还保证婚后绝不会让她影响我们。
我反而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这一年里,又见过几次,赵倩每次见面都没好话,总要刺我几句。
好在赵伟和他父母每次都站在我这边,我没吃过什么亏。
加上赵伟总说婚后我们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用理会他姐,我也就没太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到,她会离谱到在婚礼上故意给我添堵。
那敬酒服的款式,我明明发在家庭群里和大家一起商量过。
她绝对是故意的。
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真被苏晴说中了
可看他们姐弟平时的相处,赵伟对她颇多抱怨,说她脾气怪。
而她看赵伟的眼神,也看不出多少姐弟亲情,甚至有点……
不耐烦。
我自问从没得罪过她,反而一直想缓和关系。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等仪式结束,一定要找她问个明白。
但我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事,会彻底粉碎我所有的想法。
婚礼开始,一切按部就班,顺利地进行着。
直到司仪请双方父母上台,赵倩也紧跟着她父母走了上来。
那件刺眼的金色外套在灯光下更是闪闪发光,台下已经传来窃窃私语。
我强忍着不快,维持着笑容。
司仪经验老到,虽愣了一下,但还是流畅地继续流程。
现在,请新娘向公公婆婆敬茶。
我端起茶杯,刚要开口。
等等。一个声音突兀地打断。
是赵倩。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我面前,手里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旧的、边缘掉漆的红色搪瓷漱口杯。
不由分说就塞到我手里,换掉了那只精致的喜杯。
我们老赵家有个规矩。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新媳妇进门,得先用老祖宗用过的盆杯敬茶,这叫不忘本。
全场哗然。
我愣住了,看着手里那个陈旧甚至有点污渍的杯子,胃里一阵翻腾。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赵倩突然伸手,一把按住我的后颈和肩膀,大力地将我往下压！
第一敬,敬天地祖宗庇佑！
她力气大得惊人,我穿着婚纱和高跟鞋根本站不稳。
猝不及防地就被她按着,朝那只破杯子弯下腰去！
头皮一阵刺痛,头纱在挣扎中被扯落,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散乱开来。
所有的体面和尊严,在她强硬的力道下,被撕得粉碎。
赵倩,你干什么！
我听到我闺蜜苏晴的惊呼,和台下更大的骚动。
我拼命想挣脱,羞愤得浑身发抖。
赵倩却死死压着我,在我耳边冷冷道。
进了赵家的门,就得守赵家的规矩！
我终于被她强行按着,对着那只破旧的搪瓷杯,完成了第一个屈辱的鞠躬。
她刚松开手,我猛地直起身,眼眶通红。
赵倩却像没事人一样,退到她父母身后,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冷笑。
赵伟！
我看向我的新郎,声音因为愤怒和羞辱而颤抖。
赵伟的脸色也变了,他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胳膊,语气急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息事宁人。
薇薇！别冲动！姐她就是……就是老传统犯了,没恶意！
等仪式结束再说,好不好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我当众受此大辱,他想的竟然是让我忍
没恶意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她这是把我当人看吗！
一向笑脸迎人的婆婆此刻也开了口,语气里带着责备和不赞同。
小倩做法是急了点,但这话理没错。
这老规矩嘛,虽然现在不常讲了,但意思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你既然嫁进来,这些老传统,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
我看着他们一家,丈夫的回避,婆婆的虚伪,公公沉默的默许,还有赵倩那冷冰冰、带着胜利意味的眼神。
那一刻,我心里的某根弦,砰一声,断了。
2
放你娘的狗屁！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立规矩你们赵家是有什么皇位要继承吗！
苏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上了台,一把将我护在身后,又毫不客气地抬脚就踹了赵伟小腿一下。
力道之大让赵伟痛得龇牙咧嘴,下意识松开了抓着我的手。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我们赵家的婚礼上撒野保安呢！把她给我轰出去！
一直阴沉着脸的赵父赵志刚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指着苏晴厉声喝道,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
我将苏晴往后拉了拉,直面赵父。
叔叔,您女儿刚才当众按着我的头羞辱我的时候,您怎么不说话
我话音刚落。
赵志刚猛地转身,毫无预兆地抬手就狠狠扇了赵倩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比刚才任何声音都刺耳。
赵倩的脸瞬间肿起高高的指印,嘴角甚至渗出一丝血迹。
可她只是偏着头,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角,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
仿佛刚才挨打的不是她,冷漠得像个局外人。
我女儿没规矩,我教训了！
赵志刚转回身,脸上毫无愧色,反而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死死盯着我,之前那点和蔼长辈的影子荡然无存。
但她的话在理！你既然进了我赵家的门,有些老规矩就得立起来！免得你把你在娘家娇生惯养的那套臭脾气带过来！
我被这蛮横的逻辑气得浑身发冷,但还是强撑着反问。
我有什么臭脾气
不就是能挣几个钱吗眼睛就长到头顶上了花钱大手大脚,没个节制！以后工资卡上交,让你婆婆替你保管,不然再多家底也得被你败光！
还有,嫁了人就得收收性子,学会低眉顺眼！赵倩再不对,她也姓赵,是赵家的人！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姓媳妇来动手动脚！这个家,现在还是我说了算！
我真的气笑了：所以您女儿刚才那么对我,是您默许的
赵志刚眉头拧成死结：我说了,她方式不对,我自然会管教！但规矩就是规矩！
我彻底心寒,转头看向赵伟。
你呢这也是你的意思
赵伟刚被苏晴踹了一脚,此刻脸上青红交错,尽是恼羞成怒。
林薇,以前谈恋爱我可以让着你、哄着你,但现在婚礼办了,你就是我赵家的人了！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也得卧着！就得按我们家的规矩来！
他语气冰冷又理所当然。
你们家的规矩我女儿在自己家都没立过什么规矩,轮到你们家来立规矩！
我爸的声音,如同炸雷般从舞台一侧响起。
他和妈妈原本在后台等候上场,显然是听到动静急匆匆赶来的。
看到爸妈的瞬间,我所有强装的坚强顷刻崩塌,眼泪决堤而出,扑进妈妈怀里。
妈……我看错人了！这婚我不结了！
妈妈立刻紧紧抱住我,轻拍我的背,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
不结了！咱不结了！这样的火坑,谁爱跳谁跳！我家薇薇不嫁！
爸爸脸色铁青,斩钉截铁地说：对！这婚不结了！
一听这话,赵家人顿时急了。
赵伟立刻冲过来,试图拉我的手。
爸,妈,你们怎么也跟着林薇胡闹
婚礼都办到一半了,亲朋好友都在看着,哪有说不结就不结的道理
赵志刚也板着脸附和：亲家,这就是你们不对了。女儿家任性,你们当父母的怎么能跟着瞎起哄
这脾气以后到了婆家肯定要吃亏的,现在不管教,以后有苦头吃！
我爸气得声音都在抖：吃亏我看嫁到你们家才是天大的亏！
你们赵家门风清奇,规矩太大,我们小门小户高攀不起！
这婚事,到此为止！我绝不可能把女儿嫁进这种人家！
他顿了顿,冷笑一声：之前装得通情达理,尊重小辈,原来都是演戏,一办婚礼就原形毕露,想拿捏我女儿做梦！
赵志刚也提高了音量,语气强硬。
亲家,你这话就不讲理了。婚礼办了,她就是我赵家的媳妇,就得守我赵家的规矩！娘家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我们怎么教媳妇！
我从妈妈怀里抬起头,大声道。
我和赵伟还没领证！法律上我跟你儿子毫无关系,你们家的规矩,管不到我头上！
幸好我们决定婚礼第二天再去领证,此刻这成了我最庆幸的决定。
赵伟一听,脸上那点伪装的耐心彻底消失。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面目狰狞。
林薇,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跟我睡都睡过了,婚礼也办了一半,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老婆了！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信不信明天‘林薇婚礼上被退货’的消息就能传遍全城,你这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
他那张曾经让我心动的脸,此刻只剩下令人作呕的恶意。
退你妈的货！
苏晴彻底爆了,骂声未落又是一脚踹过去,同时把旁边立着的金属话筒塞塞进我手里。
你个下头烂货,你才是没人要的二手货！
就你们家这封建余孽的臭德行,今天这事传出去,我看谁家好姑娘敢跳你们家这火坑你赵伟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我握紧冰冷的话筒杆,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有了宣泄口,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斗。
赵伟被我们打得抱头躲闪,嘴里还在不甘心地嚎叫。
敢打自己男人林薇,你反了天了！
好啊。
既然说我反了天,那我就让他知道谁才是天！
3
眼看赵伟的父母沉着脸想上前,我爸妈和来喝喜酒的亲朋好友们也立刻有了动作。
我家几个身材高大的堂兄表哥迅速围拢到舞台边,看似是来拉架劝和,实则不动声色地隔开了赵家亲友,将他们挡在了外围。
赵家来的亲戚本就不多,此刻更是被完全隔开,插不上手。
一场喜庆的婚礼,转眼变成了尴尬的对峙现场。
酒店的保安队长带着人匆匆赶来,好不容易才将双方分开,控制住了混乱的场面。
这场婚礼显然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由于婚礼场地的所有费用都是由我家支付的,酒店经理在简单了解情况后,客客气气地请赵伟一家离开。
赵伟被他父母拉着往外走,脸上尽是愤懑不甘。他挣脱开,回头瞪着我。
林薇,你会后悔的。今天出了这个门,你再想进我们赵家,可就没机会了。
我抄起司仪留在台上的话筒支架,金属杆尖冷冰冰地指向他。
赵伟,我们结束了。
我林薇,绝不会嫁给你。
赵伟气得脸色铁青,狼狈地躲开支架,却仍不死心,高声嚷道。
你收了我们家8万彩礼！这婚你说不结就不结了
那8万彩礼,确实是赵家主动提出并支付的,当初说是给我的保障,让我安心。
我也早和赵伟商量好,这笔钱会带回我们的小家,我父母还会额外添上同等数额的嫁妆。
如今婚约作废,退还彩礼是天经地义。
我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拿出手机,打开银行APP,将前几天才收到的款项原路退回。
彩礼已经退给你了,两清了。我冷眼看着他。
赵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显然是收到了入账通知。
但他却猛地抬起头,矢口否认。
林薇,你骗婚！吞了彩礼想赖账钱根本没到！你最好现在就把现金还给我,否则我告你诈骗！
我清楚地看到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删除了那条到账短信。
对他这番愚蠢的操作,我感到一阵荒谬,当初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赵伟,转账记录是删不掉的。银行流水一清二楚,需要我现在就陪你去打印一份吗。
赵伟显然也意识到谎话被戳穿,但他脸上不见丝毫尴尬,反而话锋一转。
就算彩礼退了,那我送你的礼物呢那条金项链总不能也吞了吧
怎么,连送出去的礼物都想要回去我觉得无比讽刺,需要我把这两年互送礼物的清单拉出来,一笔一笔算清楚吗看看究竟是谁欠谁。
网络上那些分手后列清单要求返还恋爱花费的奇葩新闻我见过,没想到今天自己竟亲身体验了一回。
听我提到要算总账,赵伟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他自己心里清楚,恋爱期间我在他身上花的钱,只多不少。
真要细算,恐怕还是他欠我的。
见他语塞,我嗤笑一声。
没话说了那就请吧,别再这里丢人现眼了。
我以为这场闹剧终于可以收场,赵伟却再次开口,语气刻意显得大度。
恋爱时心甘情愿花的钱,我自然不会计较。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他话锋一转,调出手机的收款码,递到我面前。
但那条为了结婚买的金项链,值3万8,这你必须还我。
项链我留着没用,你直接折现给我。
我只想尽快与他们彻底了断,想着项链反正还在我家,把钱给他就当破财消灾,准备扫码付款后立刻拉黑他。
就在我操作手机时,一直沉默的赵倩忽然开口。
凭什么不要项链赵伟,你买的那条链子可是实心的,金价一直在涨,现在拿去金店回收都不止原价,你就3万8让她打发了
我闻言,动作一顿。
送出去的礼物还想着保值升值
我以为赵伟会顺势改口要回实物,那项链我今天没戴出来,正想让我爸回家去取。
不料赵伟却狠狠瞪了赵倩一眼,语气急躁。
你懂什么,我说了折现就折现！
他甚至伸手催促我：快转钱！
赵倩还想争执,却被她父母反常地拉到了身后,老两口也帮着儿子催促我转账。
对,林薇,你把钱给我们就两清了。
他们一家反常的态度,让我瞬间起了疑心。
赵伟绝不像甘心吃亏的人。
我收起手机,改变了主意。
既然送的是项链,我还是把实物还给你更妥当。
我转身示意我爸回家去取。
赵伟却一下子拦住我爸的去路,语气强硬：我不要项链！我只要钱！
项链是你买的,现在你要回去,我归还实物合情合理。
我后退一步,审视着他慌乱的神色。
你这么着急要钱,不要实物……难道那条项链有什么问题
听到我的质疑,赵伟脸色骤变,说话也开始结巴。
能……能有什么问题我……我就是觉得金子没用,不如钱实在,我要钱有什么错
他最后几乎是在强词夺理。
我更加确信其中有鬼：既然是实心足金,金店随时可以回收变现,怎么会没用你为什么不敢要回去
我不管！我只要钱！你现在就给我钱！
他彻底撕破脸,蛮横地要求道。
要钱没有,只有项链。我态度坚决,要么等你拿到项链,要么你现在就离开。
周围的亲友,早已被这场闹剧弄得尴尬不已。
连赵家几位亲戚都看不下去,低声劝道。
小伟,算了,把项链拿回来就行了。
赵伟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冲着他们吼道。
你们知道什么！拿回项链有什么用！我就要钱！
4
赵伟一家反常的态度,让我彻底打消了付钱的念头。
我不再与他们争辩,直接示意酒店保安清场。
在保安队长明确表示再不离开就报警之后,赵家几人终于在一片窃窃私语和异样目光中,悻悻地被请离了酒店。
林薇,你给我记着。这事没完。
赵伟临走前,回头扔下这句话,眼神阴鸷。
一场好好的婚礼以这般不堪的局面收场,我们一家脸上都无光。
强撑着体面招呼留下的亲友们用完餐,才疲惫地散去。
回到家,我从首饰盒里取出那条赵伟送的传家金项链,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链身沉甸甸的,色泽也金黄,上面刻着的福字看起来也规整。
我实在想不通,如果东西没问题,他为什么宁可亏钱也非要现金不可。
苏晴陪我回来,看我拿着项链出神,凑过来低声说。
看他今天那副死活不要实物的样子……薇薇,你说这项链,会不会根本就不是足金的
我一愣,下意识反驳：不至于吧
两年恋爱,我送他的手表、西装都不是便宜货,他再算计,也不至于在订婚信物上动手脚吧
而且这手感、这分量……
怎么不至于苏晴语气肯定,他那反应明摆着心里有鬼。相信我,验一验总没错。
她说着拿出手机：我有个大学同学就在周大福做店长,我拍几张细节图给她看看,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没有阻止。
赵伟今天的表现确实漏洞百出,由不得我不起疑心。
苏晴很快和她同学联系上了。
对方让我将项链的卡扣、刻印、接口等细节处一一拍下特写传过去。
照片发过去没多久,那边就回了信。
苏晴把手机屏幕递到我面前。
亲爱的,你这项链哪儿来的仿得挺逼真啊,重量感也做得足,不是我们常摸真金的人,很容易被唬住。
但看这刻字的精细度和卡扣内部的做工,基本可以确定是高级仿品,不是真金。
我看着屏幕上的鉴定结果,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原来婚前他忽然变得大方,主动送我祖传金饰,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当时我还以为是他家终于认可我,却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盘算着用一条假货来空手套白狼。
而他今天竟还有脸理直气壮地,向我索要3万8千块钱幸好赵倩贪心不足,当场闹着要实物,否则我真把钱转过去,才是吃了哑巴亏。
正和苏晴说着,我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发信人赫然是赵倩。
林薇,别以为谁都像我弟那么好糊弄。现在金价什么行情那条链子的工费加金价,3万8根本打不住！痛快点把项链还回来,不然明天有你好瞧的。
也别想着找我弟要对票,他买东西从来不留票。
识相点,明天一早把东西送到人民广场。
看来她还真不知道这项链是假的。
我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回复道。
你弟弟送的假货,你们想要,随时来拿。
消息发送失败,屏幕上弹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她已经把我拉黑了。
我放下手机,只觉得这一家人既可笑又可悲。
赵伟这个姐姐,真是又坏又蠢,苏晴皱眉看着消息,不过她这算不算提前给我们通风报信了看样子,他们明天真会来闹事。
我点点头。
这条充满威胁意味的消息,确实像是一份预告函。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楼下就传来一阵喧哗。
我走到窗边一看,赵伟果然带着他父母和几个亲戚来了,甚至还拉了一条白底红字的横幅,上面写着：
林薇,骗婚骗金,天理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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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家楼下的巷子顿时被这阵仗搅得人声鼎沸。
不少街坊邻居被喧哗声吸引,纷纷从窗户探出头或走到阳台张望,不知情的还以为哪里搞起了促销活动。
这嘈杂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邻居们的不满,几位大爷率先开口,让他们把喇叭收起来,有话好好说。
赵伟非但不听,反而将喇叭的音量又调高了几度,冲着我家窗口声嘶力竭地喊。
林薇,你个骗婚骗金的女骗子！退婚了还昧下我的金项链不还！不要脸！
他母亲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地帮腔。
就是,把我们赵家的传家宝还回来！
巨大的噪音在清晨的巷子里回荡,我爸妈早已被吵醒。因为昨天收到赵倩的消息,我们心里都有了底,此刻并不慌乱。
我妈推开窗户,对着楼下几位正在晨练的老姐妹扬声道。
姐妹们,都来看看！就是这姓赵的一家子,昨天在婚礼上按着我女儿的头给他们家破杯子磕头,现在又跑来污蔑造谣！
我妈是社区秧歌队的领头人,在街坊中一向很有威望。她的老姐妹们一听这话,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声援。
很快,更多邻居闻声出来,将赵伟一家和那条刺眼的横幅团团围住,纷纷指责他们扰民和无理取闹。
赵伟没料到局面会变成这样,自己反倒成了被围观指责的对象,顿时有些慌了。
他举着喇叭试图辩解：你们别听她胡说！是林薇骗了我们家的金项链,3万8呢！那种女人你们也帮
邻居们闻言都笑了。
一位看着我从长大的阿姨开口道。
小伙子,薇薇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人品我们不清楚轮得到你在这儿泼脏水
就是,另一位大叔接话,真要骗你东西,还能跟你办婚礼肯定是你们家做了太过分的事！
昨天闹那么一出,当我们都没听说吗还好意思来要东西
赵伟一家准备好的说辞和脏水,硬是一点没泼出去,全被堵了回来。
赵母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周围的邻居尖声道。
你们这群人就是偏袒,林薇欠我儿子金项链这是事实,说到天边去她也赖不掉！
听到她咬定项链的事,邻居们虽然依旧站在我们这边,但毕竟不清楚内情,一时有些沉默,目光看向我们家窗户。
还是那位阿姨反应快,直接问道。
你说3万8就3万8有发票吗
再说了,正经要东西是你们这个要法拉横幅骂街你们这横幅上写的什么话！
楼下的争吵声越来越响,我们自然不能再待在楼上。
我穿上外套,拿起装着手链的首饰盒准备下楼。
我妈拉住我的手,示意她和我一起去。
我爸则一边拨通报警电话,一边跟在我们身后。
见到我们出现,赵伟立刻挣脱人群冲了过来,语气带着威胁。
林薇,你总算肯露面了。
我告诉你,今天不把钱还了,我不光在这儿闹,明天就去你公司,让你同事领导都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
6
赵伟见围观的邻居并不买账,脸色更加难看。
他转向我,试图重新占据上风,语气带着明显的威胁。
林薇,你别以为这样就算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警车的声音便由远及近。
警察来得很快,迅速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他们赶到时,赵伟还举着喇叭,他母亲正扯着横幅,场面混乱不堪。
一名警官皱起眉,目光扫过赵伟手中的喇叭和地上的横幅,严肃地开口。
谁在闹事这怎么回事
赵伟没料到我们真的会报警,气势瞬间矮了半截,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警察同志,我们这是有原因的,是来要回自己的东西……
不管什么原因,聚集在这里喧哗吵闹,已经涉嫌扰乱公共秩序。警官语气严厉,先把喇叭关掉,横幅收起来。
赵伟虽不情愿,但在警察面前也不敢造次,只好悻悻地照做。
警官这才转向众人：是谁报的警
我爸上前一步：是我报的警。警官,他们这一家人一大早就在我家楼下喧哗闹事,拉横幅污蔑我女儿,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正常生活。
警官点点头,看向赵伟：是这样吗
赵母一下子激动起来,抢着说道。
警察同志,话不能这么说,明明是他家女儿悔婚,还昧下了我们家的金项链,那项链值3万8呢！我们来要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听到涉及金额较大的财物纠纷,警官的神情更加严肃,他转头向我爸确认。
有这回事吗
我走上前,将手中的首饰盒打开。
警官,这项链是他之前送给我的。现在要求归还,我没有意见,愿意还给他。但他不要项链,坚持要我支付3万8现金。
说着,我将首饰盒递向赵伟。
赵伟却没有接。
警官面露疑惑,问赵伟：既然是你要索回赠与的财物,对方愿意归还原物,你为什么又不接受
赵伟避开我的视线,支吾着说。
我……我要项链有什么用我只要她把我当时花的钱还给我就行。
我觉得有些荒谬。
这项链是礼物,不是我非要不可的东西,他现在这样,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确实不能强买强卖。警官对赵伟说道,对方愿意归还实物,这是合理的解决方式,你应该接受。
赵伟眼神闪烁,忽然指着我手里的项链说。
谁知道她有没有调包我怀疑她把我送的真项链换成了假的,我要求做鉴定！
警官闻言,转头询问我：女士,你愿意配合进行鉴定吗
我语气平静：这项链确实是他当初送我的那样,鉴定我当然配合。
但问题在于,他怎么证明现在这项链是被我调换的,而不是他一开始送的就是仿品呢
赵伟像是抓住了把柄,立刻提高声调。
我送的东西是真是假我能不知道林薇,你不嫁给我绝对会后悔！3万8的金子我说送就送,你……
我打断他的表演,直接问道。
既然你坚持说是真金,还花了3万8,那购买发票呢你总该有吧。
发票
赵伟明显愣了一下,眼神开始躲闪。
对,发票。我看着他,价值3万8的金饰,不会连张发票或者购物小票都没有吧
7
赵伟眼神慌乱地移开,支吾着回答。
发票……发票当然有。但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我早就不知道放哪儿了。谁会有意留着那种东西
没问题。我语气平淡,没有发票,付款记录总有吧。手机银行转账记录、刷卡短信,都可以。
赵伟的神色明显更加紧张,他甚至下意识地将放手机的那边身子往后挪了挪。
我……我那个手机前几天不小心摔坏了,刚换的新手机,之前的记录都……都没了。
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和牵强的理由,不仅我和警察看得分明,连周围的邻居都看出了他的心虚。
这位先生,一位年轻的警官忍着笑意,公事公办地提醒道,支付记录是无法单方面删除的。通过银行查询交易流水,或者联系商家调取记录,都可以核实。如果需要,我们现在就可以协助您联系银行。
查什么查
赵伟有些恼羞成怒,声音提高了些,却显得更没底气。
我都说了是我花3万8买的,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警官保持着耐心,但语气十分坚定。
即使您后续想起诉至法院,也需要提供基本的购买凭证来证明您的诉讼请求。空口无凭,我们无法支持您的主张。
赵伟当然什么也拿不出来。
在警察明确的告知和调解下,他最终只能极不情愿地接过我递过去的首饰盒,脸色铁青。
对于这个结果,他显然极度不满。
临走前,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压低声音威胁道。
林薇,你等着,这事没完。我还会来找你的。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我直接抬手,平静地对正准备收队的警官说。
警官,您也听到了,他刚才当众威胁我的人身安全。而且他们今天聚众闹事、诽谤污蔑,这些行为难道不应该依法处理吗
警官确实清晰听到了赵伟的威胁。
他们原本打算以调解纠纷为主,但面对这种当面持续的挑衅行为,态度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于是,赵伟、他母亲以及一同前来闹事的两个亲戚,被警察一并请回了派出所,接受进一步的调查处理。
看着他们被带离,我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心里不免庆幸昨晚收到了赵倩那条充满挑衅的短信,让我们一家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才没有在今天的突发状况中自乱阵脚。
只是,赵倩今天居然没有出现,这让我有些意外。
为了防止赵伟之后去公司纠缠,我主动向部门领导汇报了目前的情况,并提出想申请一段时间休假。
领导听后表示理解,但沉吟了一下说：休假暂时没必要。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先居家办公,避开风头。
公司这边安保措施是到位的,就算他真找来也进不了门。你安心在家工作,保证自身安全最重要。
对于领导的安排,我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感激她的体谅和支持,没有因为我的私事给公司带来潜在麻烦而责备我。
另一方面,也有些无奈于这仿佛无缝衔接的工作模式。
公司这边安排妥当后,我心里轻松了不少。
每天在家办公,同时留意着赵伟那边的动静,提防他再有什么动作。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天。
奇怪的是,赵伟那边竟然真的风平浪静,没有再来我家附近,也没有任何试图联系我或去公司的迹象。
从几个共同朋友那里隐约听说,他最近似乎很忙。
忙于什么
总不至于是在忙工作,这不符合他一贯睚眦必报的性格。
难道去了一趟派出所,就真的被教育感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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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相信赵伟会被警察几句话教育感化。
他和他家人近期的沉默,反而让我觉得有些不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周末,我换上一身不起眼的运动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决定亲自去赵伟家附近看看情况。
他家住在二十年前分的回迁小区里,邻居多是以前的老街坊,彼此熟识。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小区门口,还没站稳,一个身影就从里面慌不择路地冲出来,猛地撞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伸手扶住对方,才避免两人一起摔倒。
你没事吧……
我稳住身形开口询问,却在看清对方的脸时愣住了。
是赵倩。
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家居服,赤着脚,脸颊红肿。
眼角带着明显的淤青,显然是被人打过。
她也认出了我,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愕。
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来了她父母赵建国和王娟尖锐的叫骂声,正迅速由远及近。
赵倩吓得浑身一颤,甩开我的手就想继续跑。
可她光着的脚底已经磨破,根本跑不快。
眼看叫骂声越来越近,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快速走向我停在不远处的车,将她塞进副驾驶,随即发动车子驶离了小区。
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追来的人影,赵倩才瘫在座椅上,大口喘着气。
她平静了一下呼吸,声音有些沙哑地对我说：谢谢,麻烦送我去派出所,我要报警。
我瞥了她一眼,有些意外：真难得,一向给别人找麻烦的赵小姐,自己也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
赵倩转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我。
那天按着你的头磕那个破杯子,让你看清那一家人逃出火坑,你不亏。
她这句话让我瞬间怔住。
我下意识踩了下刹车,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安全区域。
你……你是故意的
我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赵倩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不然呢你以为我闲得发慌,非要针对你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你人不坏,就是恋爱脑上头,被赵伟和他爸妈演出来的那套骗得晕头转向。
我怎么明里暗里地挑衅,你都不肯分手。
她叹了口气：要不是看你还算明白人,不忍心看你真跳进那个火坑,我也不至于在自己弟弟的婚礼上,用那种方式铤而走险。
我望着她脸上的伤痕,之前所有的疑惑和委屈似乎都有了答案。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思绪。
所以,你一直以来对我所有的敌意和刁难,其实是为了激怒我,让我离开赵伟
赵倩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道：是想让你离开没错,但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什么。
你既然早知道赵伟和他爸妈的真面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想起之前那些憋屈的误会,我心情复杂。
赵倩闻言,却只是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反问我。
直接告诉你如果你是个糊涂的,非但不信,转头就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赵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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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让我一时语塞。
仔细想想,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并非我当初是非不分,只是那时我和赵伟已恋爱一年,感情正浓,他在我面前塑造的形象完美无缺。
而赵倩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初次见面就充满敌意的陌生人。
我怎么可能因为她几句没由来的话,就去怀疑自己深爱的男友。
我有些歉然：对不起,我当时没能明白你的用意。那你现在这身伤……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坚持要看发票。
赵倩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赵伟拿不出来,就逼我拿出3万8千块给他,让他去另买一条真项链,好拿着发票再去找你要钱。我不肯给……
所以他们就打你了
我看着她的伤,心里一阵抽紧。
赵倩却摇了摇头。
是我爸先动的手。他打累了,赵伟接着打。我妈就在旁边翻我的房间和手机,找我藏起来的钱。
她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他们拿不到钱,就把我锁在屋里,说如果我不出这笔钱,就把我卖给村里一个老光棍。我是趁他们吃饭松懈时,从窗户逃出来的。
我心头一凛。
他们家住在六楼！
你从六楼跳下来的我声音都有些发紧,太危险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赵倩按住我下意识要去挂挡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种异常的镇定。
你看我像从六楼直接跳下来的人吗我踩着空调外机,一层一层下来的。没受什么伤,先去派出所,我要报案。
我这才定下神仔细看她。
虽然脸上身上伤痕累累,衣衫不整,赤着脚。
但她眼神清明,思维清晰,确实不像受了严重内伤的样子。
我立刻重新发动车子,径直开往附近的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值班民警看到赵倩的模样也吃了一惊。
但当听说她的伤是家人所致时,几位警官脸上都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
这种家庭内部的伤害,往往处理起来十分棘手,大多以调解和批评教育告终。
我正为这个坚强又可怜的姑娘感到心疼和不平时,却听见赵倩用清晰的语调再次开口。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接待室的警察都停下动作。
警察同志,不仅仅是家庭纠纷。赵伟收了一个老光棍的钱,密谋给我下药,要把我卖到山里。这不是普通的家暴,这是人口买卖,我希望你们能立案调查。
刚才还有些无奈的几位警官,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为首的一位立刻追问：你说的情况属实有证据吗
属实。
赵倩点头,条理异常清晰。
我家客厅有监控,应该录下了他们商量和交易的部分过程。赵伟的手机里应该有购买药物的记录和转账记录,你们可以查。
她显然早有准备,并且下定了决心要彻底反抗。
她冷静地陈述着,仿佛那些可怕的谋划与她无关。
可就在她强撑着说完所有关键信息,看到警察高度重视并准备立刻出警前往赵家取证时,她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仿佛终于断了。
她身子一软,眼前一黑,毫无预兆地晕厥过去。
我赶忙上前扶住她。
旁边的女警迅速过来帮忙,我们将她小心地安置在值班室的沙发上休息。
另一位民警立刻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几位男警官则迅速行动,准备前往赵家实施控制并搜查证据。
我看着赵倩苍白而伤痕累累的脸,想起她从小区里狂奔出来的狼狈身影。
几乎没有犹豫,转头对带队的警官说。
警官,我知道他家具体位置和楼栋结构,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可以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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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持要跟去,必须亲眼看到赵伟被绳之以法,才能对得起赵倩所受的苦。
我和警察赶到赵家时,房门虚掩着,里面正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我们停在门口,里面的对话清晰地传了出来。
一个沙哑又急切的老头声音嚷着：人呢！说好今天把人给我的！钱你都收了,现在想赖账
接着是赵伟焦头烂额的安抚声：三叔公,您别急啊！那死丫头就是暂时跑出去了,我肯定能把她找回来！您再宽限两天……
宽限个屁！老头根本不买账,声音提高了八度,我真金白银花了钱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
不然你就赔我个别的姑娘！你们家不是还有个跑了的前儿媳吗把她弄来抵债也行！
赵伟的声音听起来,既烦躁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妥协。
您这不是为难我吗……那个姓林的贱人精得很……要不这样,我想办法把她骗出来,让她陪您几天,给您消消火,顺便也帮我出出气,行不行
门外的警察听到这里,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带队的警官一把推开门,声音冰冷。
赵伟,我们接到报案,你涉嫌人口买卖和购买违禁药物,现在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屋内的几人瞬间僵住。
赵伟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的警察和我,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但他很快强装镇定,甚至试图反咬一口,指着我厉声道。
林薇！是你！你敢污蔑我！你这是诽谤！
我懒得理会他,沉默地往警官身后站了一步。
警官挡在我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赵先生,举报人并非林小姐,她只是为我们带路。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一听警察要带走赵伟,原本躲在门后的赵建国和王娟立刻冲了出来,情绪激动地阻拦。
警察同志！你们不能乱抓人啊！我儿子是清白的！
就在这时,那个被称作三叔公的老头却不乐意了。
他一把死死抓住赵伟的胳膊,嚷嚷起来。
你们不能带他走！他走了谁给我人他收了我的钱！卖给我的姑娘还没交货呢！
带队警官敏锐地抓住重点,转向老头,严肃地问。
你说他卖给你一个姑娘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老头仿佛找到了凭据,理直气壮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喏！这是收据！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他收了俺的钱！
在场的警察大概都没见过人口买卖还堂而皇之写收据的,一时都有些愕然。
警官接过那张纸,皱着眉问：你怎么还让他写这个
赵伟面无人色,想上前抢夺,却被警察一个眼神制止。
老头反而有些得意。
他小子一开始还想糊弄俺,说是彩礼。俺才不上当呢,彩礼能退,买卖才实在！俺花了钱,就得有个凭证！
这番荒谬的言论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警官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你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吗
犯啥法老头眼睛一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天经地义！
再说了,他们家那个丫头片子,本来也是他爹妈早年花钱买来的,养大了再卖出去,有啥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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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几位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与厌恶。
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赵倩并非赵家亲生,而是他们早年买来的。
有了那位三叔公的证词和那张荒唐的收据,警方这次没有任何犹豫。
不仅带走了赵伟,也将涉嫌共同犯罪的赵建国和王娟一并带回局里接受调查。
在我的提示下,警察在赵家展开了搜查,很快找到了赵倩藏匿的手机。
手机里存着几段关键的监控录像,清晰记录下了赵伟与其父母密谋将她卖掉的对话过程。
同时,警方也在赵伟的房间里搜出了他从非法渠道购买的违禁药物。
处理完现场,我立刻赶去医院。
病房里,赵倩已经醒了,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清亮了许多。
见到我,她低声道了谢,随即急切地问：赵伟他们……
都被警察带走了,包括你父母。我轻声告诉她,因为涉嫌人口买卖。
赵倩听完,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们最宝贝的就是那个儿子了。听到赵伟被抓,肯定急疯了吧,恨不得跟到局子里去。
他们是急了,我叹了口气,斟酌着语句,不过,他们是作为嫌疑人被带走的。
我最终还是将发生在赵家的一切,包括那个老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赵倩静静地听着,起初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我说完,她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抬起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从小到大,他们那样对我……我还以为……只是因为我是个女孩……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诉说这些年来的遭遇。
她是家里的出气筒,谁都可以打骂她。
她拼命工作赚钱,工资却必须全部上交,还要满足赵伟各种无理的要求。
就连那条所谓的3万8的传家项链,也是赵伟逼她借钱买的。
结果,他却用这笔钱买了假货充面子。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好,不配得到家人的爱。
直到这次被当作货物一样论价出售,才彻底死心。
却没想到,根源竟在于,她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个家的家人。
她哭了很久,仿佛要将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全部倾泻出来。
哭够了,她擦干眼泪,抬起头,目光异常坚定。
我要告他们！告到底！
然而,起诉之路并不容易。
随后赶来的警官无奈地告诉我们,目前能坐实的主要是赵伟此次拐卖未遂以及购买违禁药物的罪行。
至于二十多年前的拐卖旧案,仅有老头的口供,赵建国和王娟坚决否认,声称赵倩是弃婴,是他们好心收养的。
由于年代久远,取证极为困难。
可赵倩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
没有证据,我就去找。他们毁了我的人生,不能就这样算了。如果这是我的命,我绝不认命。
她的决心让在场的警察也为之动容,表示会尽力深入调查。
我看着她脆弱却坚毅的样子,开口道：赵倩,你放心,我父亲认识一些很好的律师,我可以帮你联系。
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一起找证据,一定要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赵倩闻言,眼眶再次湿润,声音微微发颤。
赵家就是一团烂泥,你好不容易才脱身,何必再为我蹚这浑水……
你为了让我看清真相,不惜用那种方式毁掉自己的安宁。现在,我怎么可能看着你一个人挣扎
我对她笑了笑,别担心,我还有家人,有朋友,我们都会帮你,证据一定会找到的。
赵倩怔怔地看着我。
良久,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却有些生涩的笑容。
她动了动嘴唇,略显别扭地轻声说道。
谢谢。
我们都清楚,追诉二十多年前的旧案注定困难重重。
但我和赵倩都没有想过放弃。
无论多难,我们都相信,只要不放弃,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