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哥哥……哥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带着哭腔,却又清晰得能让客厅里每个人都听见的声音,猛地刺入林风的耳膜。
他刚刚踏进这间奢华得有些晃眼的客厅,脚上的旧鞋甚至还没来得及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留下清晰的印子,风尘仆仆的气息还缠绕在他简单的行囊上。
说话的是那个叫江白的少年,此刻正红着眼眶,依偎在一位衣着华贵、保养得宜的妇人身边,身体微微发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妇人——林风生物学上的母亲,立刻心疼地搂住江白,连声安慰:小白别胡说!你就是我们的儿子!谁也不能让你走!她抬起头,看向刚进门的林风,目光里带着一丝尚未酝酿成型的陌生亲情,但更多的却是被江白这句话勾起的、对林风下意识的不满和审视。
另一位气场威严的中年男人——林风的生父,眉头也皱了起来,目光落在林风身上,带着打量和一种不言自明的压力:刚回来,怎么回事
林风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他甚至还没问好,还没看清这所谓的家和家人。
我……
他才刚吐出一个字,江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更加哽咽,却巧妙地盖过了他:我知道,我占了哥哥的位置这么多年,哥哥恨我是应该的……如果我的存在让哥哥不开心,我……我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走的……他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演技浑然天成。
胡说八道!林母的声音立刻拔高,紧紧抱着江白,像是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了,这里就是你的家!谁赶你走我跟谁急!她再次看向林风,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责怪:林风!你看看你!刚回来就惹弟弟伤心!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
林风只觉得一股闷气猛地堵在胸口。他做了什么他甚至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完整。
我没有……他试图解释,声音低沉。
哥哥,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江白立刻接过话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眼神里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只有林风能捕捉到的得意和挑衅,我不该先跟你说话的,我不该惹你厌烦……我这就回房间……
他作势要起身,林母赶紧把他按回沙发,心疼得无以复加:乖小白,别动,你没做错任何事!她转而对着林风,语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耐和迁怒:林风!你弟弟身体不好,经不起刺激!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一回来就搞得家里鸡飞狗跳!
旁边的管家和几个佣人低着头,但眼神交换间,也流露出对江白少爷的同情和对这位新回来、一看就格格不入的真少爷的轻视。
父亲沉着脸,最终发话,一锤定音:好了!林风,你刚回来,很多规矩不懂,少说多看!多跟你弟弟学学,他从小就懂事体贴。一回来就闹得家里不安宁,像什么样子!
林风闭上了嘴。所有的解释都被堵了回去。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哭泣受尽呵护的假少爷,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他的父母,冷漠旁观的佣人。
巨大的不公和孤立感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外人,闯入了别人的家庭剧场,并且一来就被钉在了反派的耻辱柱上。
最终,他被一个眼神淡漠的老管家引着,走向位于别墅角落、一间常年空置、略显潮湿偏僻的客房。走廊尽头,隐约还能传来客厅里林母温言细语安慰江白的声音,以及江白那恰到好处、惹人怜爱的抽泣声。
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那份虚假的温馨。林风站在简陋的房间中央,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胸口那团憋闷的怒火和无形的屈辱,几乎要炸开。
第二天清晨,林风被窗外陌生的鸟鸣吵醒。一夜辗转反侧,胸口的闷气并未消散,反而沉淀得更加沉重。他换上自己唯一一套还算整洁的旧衣服,走出那间偏僻的客房。
餐厅大得惊人,长条餐桌足以坐下二十人。父母已经坐在主位,江白紧挨着母亲,正小口喝着牛奶,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睛微肿,一副昨夜未曾安眠的脆弱模样。看到林风进来,他立刻放下杯子,露出一个怯生生又带着讨好的笑容。
哥哥,早……早上好。
林风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在长桌末尾一个远离他们的位置坐下。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
佣人开始上早餐。精致的餐点摆放在昂贵的瓷器中,香气诱人。一份煎得恰到好处的蛋和培根被放在林风面前。
他刚拿起刀叉,对面的江白忽然站起身,端着一碗看起来就很烫的粥,脸上带着无比真诚的关切:哥哥,你尝尝这个粥,吴妈熬了一早上呢,特别养胃……
他绕过半张桌子,像是急于表现自己的善意,走到林风身边时,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惊呼一声向前扑去——
那碗滚烫的粥,大半碗都精准地泼洒在林风的大腿上,还有一部分溅在他的旧裤子和鞋子上。黏腻滚烫的触感瞬间穿透布料,烫得林风猛地吸了一口冷气,豁然站起!
啊!江白自己也摔倒在地,碗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立刻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手肘,眼泪瞬间涌出,哭得比林风这个被烫的人还要凄惨: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好笨……连碗粥都端不好……呜呜……
小白!林母惊呼一声,几乎是瞬间就冲了过来,第一反应是蹲下去查看江白,摔到哪里了疼不疼快让妈妈看看!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江白的手肘,那里只是微微红了一点。
妈……我没事……江白哭得抽噎,眼神却惶恐地看向林风,哥哥……哥哥你的裤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风忍着腿上火辣辣的疼痛,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紧贴皮肤的裤子和唯一一双还算能穿的鞋子,脸色难看。
林风!林父也走了过来,眉头紧锁,看着地上的碎片和哭泣的江白,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责备,你怎么回事坐都坐不稳吗看你把你弟弟吓得!
林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他把粥泼到我身上!
哥哥不是故意的!江白立刻抢话,哭得更大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是我不小心……是我不该过来……妈,哥哥他是不是更讨厌我了……
林母立刻心疼地搂住他,抬头看向林风,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恼怒:林风!小白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一点烫伤而已,这么大个人了,忍一忍不就过去了你看你把小白吓成什么样子了!他还病着呢!
就是,旁边一个大概是伺候江白多年的老佣人小声嘀咕,声音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小白少爷从小身子骨就弱,哪经得起这么吓唬……真少爷火气也太大了……
林风站在那里,腿上灼痛,身上黏腻,周围是指责的目光和江白仿佛永无止境的哭泣声。他解释的话语再次被堵死在喉咙里,变成冰冷的石块沉入胃底。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餐厅,留下身后一片对江白的温言软语和对他不懂事、脾气暴的低声议论。
他甚至听到母亲在后面压低声音对父亲说:……在外面这么多年,怕是养成了不少坏习惯,得好好教教规矩才行……
回到那间冰冷的客房,林风看着裤子上已经凝固的粥渍和腿上明显的红痕,一种深刻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这仅仅是个开始。
腿上的烫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更让林风感到寒意的是这个家无处不在的排斥。下午,他被叫到了父亲的书房。
书房里不止有父亲,母亲和江白也在。江白眼睛还有些微红,依偎在母亲身边,看到林风进来,立刻露出一个小心翼翼、带着歉意的表情,小声叫了句哥哥。
林风没理他,看向书桌后的父亲。
父亲林国栋放下手中的文件,语气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淡:林风,叫你过来,是说说关于你之后的事情。既然回来了,家族里的一些规矩和资源分配,也要让你知道。
林风沉默地点点头。
家族里,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小辈,每个月都会有一定的份额,用来……嗯,强身健体,打基础。林国栋说得有些含糊,似乎并不想对林风解释太多关于修炼资源(或许是灵石、药剂之类)的具体细节,原本属于你的那份,这个月已经开始准备了。
林风心中微动,这或许是他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实际得到的东西。
然而,父亲话锋一转:但是,考虑到你刚回来,很多东西都不懂,基础也……比较薄弱。他打量了一下林风并不算强壮的体格,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一下子用太好的东西,怕是虚不受补,反而坏事。
母亲在一旁接话,语气理所当然:是啊,小风,你这些年在外头肯定吃了不少苦,身体底子肯定不如小白。他从小就用着,已经习惯了。我看这样,你这个月的份额,先拿出一半来给小白吧,他前几天受了惊吓,正好需要好好补补,巩固一下。
江白立刻抬头,连忙摆手,表情急切又真诚:不不不,妈,爸爸,我不要!那是哥哥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我没事的,真的,休息一下就好了……他说着,还配合地轻轻咳嗽了两声,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母亲心疼地搂紧他,你看你,脸色还这么差,说什么没事!听妈妈的,这也是为了你好。
父亲也点了点头,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林风,你的那份减半,剩下的先给小白用。你要打好基础,以后机会还多的是。语气不容置疑。
林风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那份资源,明明是他应得的!他甚至还没看到是什么样子,就被直接砍掉一半,理由是他的身体底子差,而江白需要巩固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争取:我……
刚吐出一个字,江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深明大义:哥哥,你别生气!我真的不要!爸,妈,你们别这样对哥哥……哥哥刚回来,什么都还没有……我……我把我那份给哥哥吧!我以后都不用了!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下一秒就要为了成全林风而牺牲自己的一切。
胡闹!父亲呵斥道,但语气里是对江白的爱怜,你的那份怎么能动!你的身体最重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林风,你要理解家族的安排,要有大局观。
大局观林风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讽刺。所谓的大局,就是毫无理由地偏袒那个会哭会演的儿子吗
是啊,小风,母亲也在一旁帮腔,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点。一点资源而已,以后少不了你的。小白身体弱,你多体谅一下。
一点资源而已林风看着他们三人,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只是个来乞讨、还需要被施舍和教训的外人。
所有的争辩都失去了意义。他再次闭上了嘴,将那口闷气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咙里一片腥涩。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他声音干涩地说完,不等回应,转身离开了书房。
门关上的瞬间,他似乎还能听到里面母亲安慰江白的声音:好了好了,小白乖,别哭了,哥哥会理解我们的苦心的……
理解林风走在冰冷的走廊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觉得,这个家,比他待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让人窒息。那份被剥夺的资源,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没过两天,林母似乎是为了让林风尽快融入家族,或者只是单纯想展示一下浪子回头的真少爷,带他参加了一个小型的家族间的下午茶聚会。
地点在一家格调高雅的会员制咖啡馆。到场的多是和林家相熟的几家夫人和她们的子女。江白自然也在,他穿着精致合体的白色小礼服,头发柔软,笑容腼腆得体,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夫人的怜爱目光,纷纷夸赞他越发俊秀了、真是个好孩子。
相比之下,穿着临时购置、却依旧显得有些不合身且风格格格不入的新西装的林风,就像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拘谨而突兀地坐在角落。
林母忙着和几位夫人寒暄,偶尔提到林风,也只是敷衍一句刚回来,还在适应,目光更多是落在如鱼得水的江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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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些跟着来的富家子弟们聚到了一起,他们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林风,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一个梳着油头、穿着骚包粉色衬衫的青年,是江白的头号拥趸,姓赵,他率先发难,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这一小圈人以及附近的大人们听见:
哟,这位就是林家刚找回来的‘真少爷’他上下打量着林风,嗤笑一声,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跟小白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啊。
旁边几个年轻人发出低低的哄笑声。
江白立刻露出焦急的表情,轻轻拉了拉赵少的袖子:赵哥,你别这么说我哥哥……哥哥他只是刚回来,还不习惯。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更是坐实了林风不适应、上不得台面的形象。
另一个穿着名牌连衣裙的女孩,也掩着嘴轻笑:小白你就是太善良了。我听说,某人一回来就给你气受抢你的东西真是不知好歹,鸠占鹊巢还这么嚣张。她故意颠倒是非,把鸠占鹊巢的帽子扣在了林风头上。
没有的事!姐姐你别乱说!江白急忙辩解,眼圈又开始泛红,哥哥没有抢我东西,是爸爸妈妈和我觉得哥哥更需要……都是我自愿让给哥哥的……他越说越委屈,声音哽咽。
这番茶香四溢的解释,立刻激起了周围人更大的义愤。
自愿小白你就是太好欺负了!赵少冷哼一声,矛头直指林风,喂,我说你,在外面野惯了,不懂规矩我们理解。但小白对你这么好,你有点感恩之心行不行别一副谁都欠你的样子!
就是,一看就小家子气,难成大器。
真不知道林家把他找回来干嘛,给小白添堵吗
嘲讽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像冰冷的石子砸在林风身上。他孤立无援地坐在那里,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指节发白。他想反驳,想撕开江白那副虚伪的面具,但他知道,在这里,没有人会信他。他开口只会引来更多的嘲笑和针对。
他甚至看到不远处,林母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她只是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是林风举止不当又惹了麻烦,并没有过来解围的意思,反而转头和另一位夫人笑着说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位看起来气质略显清冷、与其他富家子弟有些不同的年轻小姐(可能是某个小家族的女儿,地位稍低,或者性格使然)目光扫过林风,似乎对他隐忍的愤怒和周围的霸凌场面露出一丝极淡的讶异和同情。
但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表示,江白就已经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立刻上前一步,亲热地挽住那位小姐的胳膊,巧妙地将她带离几步,声音温软又带着恰到好处的低落:周姐姐,我们去那边看看甜点吧……没事的,哥哥他只是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
那位周小姐回头又看了林风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被江白拉走了。
林风彻底被留在了嘲讽的中心和冷漠的视线里。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展示的瑕疵品,供这些光鲜亮丽的人评头论足,肆意践踏。
下午茶结束时,他几乎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只记得江白被众人簇拥着安慰,而他自己,则像一道沉默而灰败的影子,跟在林母身后,收获了一路的指点和窃窃私语。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屈辱。
从下午茶会回来后的几天,林风更加沉默。家里的佣人似乎也彻底摸清了风向,对他的态度愈发怠慢。送来的饭菜时常是凉的,洗漱热水时有时无,叫个人半天得不到回应。
这天中午,送来的午餐又是一份明显敷衍的冷掉炒饭,和一份几乎全是菜叶子的所谓例汤。林风看着这份东西,几天来积压的怒火和屈辱终于冲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默默忍受,而是端起餐盘,直接走向厨房。
厨房里,几个佣人正凑在一起说笑,中间围着的是江白的专属保姆吴妈,她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逗得大家直乐。灶台上,正用小火温着一盅香气四溢的炖品,显然是给某位少爷准备的。
林风的突然出现让笑声戛然而止。佣人们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变成一种公式化的、带着疏离的恭敬。
林风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吴妈站直身体,语气平淡,眼神里却没什么尊重。
林风将手里的冷饭冷菜哐一声放在旁边的料理台上,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这就是我的午餐
吴妈瞥了一眼,面不改色:厨房今天忙,可能疏忽了。您要是不合胃口,我让人给您重新做点简单的话是这么说,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忙林风的目光扫过那盅炖品和她们刚才悠闲的状态,忙着说笑还是忙着给江白单独开小灶
这话一出,几个佣人的脸色都变了。吴妈眉头一竖:林风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白少爷身体弱,需要精细调养,这是夫人特意吩咐的!您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去跟夫人说,跟我们下人发什么脾气
就是,自己吃不惯好的,还见不得别人吃好了一个小声的嘀咕从人堆里飘出来,充满恶意。
林风胸口起伏了一下,他知道跟这些下人纠缠没用,根源在那对偏心的父母和那个绿茶弟弟身上。他压下火气,冷声道:我不需要特殊照顾,但至少应该是人吃的热饭热菜。把这些撤下去,重做。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哥哥……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江白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他走进来,看到料理台上的冷饭,立刻露出惊讶又自责的表情:呀,怎么是冷的吴妈,你们怎么搞的怎么能给哥哥吃这个他转头责怪吴妈,但语气软绵绵的,毫无力度。
吴妈立刻配合地低下头:小白少爷,是我们的疏忽,今天实在太忙了……
再忙也不能这样呀!江白蹙着眉,然后转向林风,语气无比诚恳,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可能是因为他们忙着给我炖补品,才疏忽了你的……你别生气,我这就把我的这盅汤给你喝!他说着就要去端那盅显然炖了许久的汤。
小白少爷!这可不行!吴妈立刻拦住他,声音拔高,这是夫人盯着火候给您炖的,您自己都不够喝呢!而且您的身子虚,不能吃别人碰过的东西!她意有所指地瞥了林风一眼。
可是哥哥他……江白急得眼圈又红了。
这场主仆情深的戏码让林风感到一阵反胃。他不想再看下去,转身想离开。
然而,得到消息的林母已经赶了过来,正好看到江白红着眼圈要去端汤、被吴妈拦下,而林风一脸冷漠地站在旁边的一幕。
又闹什么!林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和疲惫,她先是心疼地拉过江白,小白,你不好好休息跑厨房来干什么这汤是给你补身子的,别乱动!然后她才看向林风,眼神锐利,林风,你怎么回事一顿饭而已,至于跑到厨房来大呼小叫,还要抢弟弟的东西你就不能安生一点吗
我没有抢……林风试图解释。
妈,不怪哥哥!江白抢先一步,眼泪掉了下来,是厨房不小心给了哥哥冷掉的饭菜,哥哥生气是应该的……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需要特殊照顾,哥哥就不会受委屈了……
他这一番话,瞬间将林风合理的诉求扭曲成了因为嫉妒弟弟而找茬闹事。
林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看着林风,眼神里最后一点耐心也耗尽了:林风!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还要弟弟来替你求情背锅!你的心胸就不能开阔一点吗看来不给你立立规矩是不行了!
她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惩罚:从今天起,除了家庭聚餐,你的三餐自己解决!家族给你的那份零用,也暂时停掉!好好反省一下什么叫兄友弟恭,什么叫安分守己!
说完,她不再看林风一眼,搂着还在抽噎的江白,柔声安慰着离开了厨房。吴妈和几个佣人低着头,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林风站在原地,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不仅没能争取到应有的待遇,反而失去了仅有的、微薄的经济来源,还被扣上了心胸狭隘、欺凌弟弟的罪名。
第一次微弱的反抗,换来了更深的打压和孤立。
厨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料理台上那盘冰冷的、仿佛在嘲笑他的炒饭。
被断掉经济来源后,林风的日子更加难熬。他靠着房间里之前备下的一点简单点心和瓶装水度日,尽量避免与家里任何人碰面。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和排斥,几乎要将他冻结。
这天晚上,难得一次的家庭聚餐,林风也被要求出席。长长的餐桌上气氛微妙。林国栋脸色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林母也忧心忡忡,不停地给沉默吃饭的江白夹菜,仿佛他下一秒就要饿晕过去。
爸,是公司那边有什么事吗江白放下筷子,柔声问道,脸上写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
林国栋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嗯,是有点麻烦事。城西那个老厂区的地皮,你知道吧本来谈得差不多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宏远集团那边也看上了,横插一杠子。
林母闻言皱起眉:宏远那个刘宏远那人可是个难缠的滚刀肉,手下养着一帮子不像好人的人。这可怎么好
是啊,林国栋点头,政府那边意思是让我们两家自己协商解决。但跟刘宏远协商他冷哼一声,那等于与虎谋皮。这事棘手,拖久了怕生变,但又不能硬来,得派个人过去初步接触一下,探探口风,表示一下我们的‘诚意’。
这话一出,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谁都知道这是个苦差事,甚至可能有点危险。宏远集团名声在外,做事手段不怎么光明,派去的人大概率会受气吃瘪,甚至可能被刁难,办成了功劳不大,办砸了黑锅不小。
林母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江白,立刻摇头:不行不行,小白身体不好,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的,怎么能去
江白适时地轻轻咳嗽了两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显得脆弱又懂事。
就在这时,江白忽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一副深明大义、勇于牺牲的表情,声音虽然轻却异常清晰:爸,妈……如果家族需要的话,我……我可以去的。
胡闹!林母立刻打断他,语气急切,你去什么去那种场合是你能应付的吗妈妈绝对不同意!
江白咬了咬嘴唇,眼神无助又坚定地看向林风,语气充满了替兄分忧的意味:可是……哥哥刚回来,也不熟悉这些……而且,而且哥哥好像对我还是有些误会,如果我能替家族做点事,帮哥哥分担一点,也许……也许哥哥就不会那么讨厌我了……他说着,眼圈又开始泛红,仿佛去接触宏远集团是为了挽回兄弟感情似的。
这一番茶言茶语,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了林风身上。
林国栋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林母则像是被点醒了,立刻看向林风,眼神亮了起来,语气也变得理所当然:对啊!林风,你年纪也不小了,刚回来,总该为家族做点贡献。这件事虽然有点麻烦,但也是个锻炼的机会。你就替你弟弟去一趟吧!
林风握紧了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又是这样。脏活累活,危险又不讨好的事情,就理所当然地推给他。
我不熟悉……他试图拒绝。
谁生来就熟悉林国栋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正是因为你刚回来,才更需要历练!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我让助理把资料给你,你去宏远那边走一趟,态度放低点,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条件。
小风啊,林母在一旁语重心长地补充,仿佛给了他天大的恩赐,这也是让你快速融入家族的好机会。办好了,家里人都看着呢。也算是替你弟弟分忧了,他身体弱,经不起折腾。
江白在一旁低着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自责道:对不起,哥哥,又要辛苦你了……都怪我没用……
林风看着这一家子。父母轻而易举地决定了他的去处,将他推向一个明知道是火坑的地方,美其名曰锻炼和分忧。而那个始作俑者,则完美地隐身幕后,扮演着无辜和善良。
他再一次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知道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干涩无比。胸腔里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闷痛再次弥漫开来。
这份牺牲与成全,像一副沉重的镣铐,再次牢牢锁住了他。
第二天,林风拿到了助理送来的、薄得可怜的资料——只有宏远集团和刘宏远的一些基本公开信息,以及那块地皮的简单介绍。所谓的探探口风、表示诚意,听起来就像让他去送人头。
没有资金支持,没有得力人手,甚至连句像样的嘱咐都没有。林风揣着那几张纸,穿着自己最体面却依旧与宏远集团那栋金光闪闪的写字楼格格不入的衣服,坐公交车来到了目的地。
前台小姐妆容精致,看到他,眼神里立刻带上了一种程序化的礼貌和不易察觉的轻视: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我是林氏集团的林风,想来拜访一下刘总,关于城西地皮的事情。林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
前台小姐露出一个标准的、毫无温度的微笑:抱歉,没有预约的话,刘总很忙,恐怕没时间见您。您可以留下联系方式,我会转达。
标准的敷衍说辞。林风知道,一旦留下联系方式,大概率石沉大海。
他试图争取:只需要很短的时间,或者见一下相关的负责人也可以……
抱歉,规定就是规定。前台小姐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示意旁边的保安。
保安身材魁梧,目光警惕地看向林风,带着无声的威胁。
林风站在空旷奢华的大厅里,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他连第一道门都进不去。第一次尝试,毫无悬念地失败了。
接下来的两天,他试过提前蹲守,试过打电话预约(永远被秘书挡回),甚至试过在下班时间等到刘宏远的座驾,但车子直接驶入了地下车库,他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宏远集团的人显然得到了授意,对这个来自林家的、看起来就无足轻重的少爷,极尽敷衍和刁难之能事。他像个皮球一样被各个部门踢来踢去,受尽冷眼和嘲讽。
林氏没人了吗派你这么个毛头小子来
这事不归我们管,你去别处问问吧。
刘总没空,等着吧。
第三天下午,天阴沉沉地下起了小雨。林风又一次被宏远的保安请了出来,站在街边,浑身被冰冷的雨丝打湿,显得更加狼狈不堪。挫败感和屈辱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身无分文,连买杯热咖啡暖暖身子的钱都没有。
就在他浑身湿透、又冷又饿,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停在了他旁边的路沿。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男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气质有些冷峻,眼神锐利,带着一丝探究打量着他。
林风男人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确定的语气。
林风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现在对任何靠近的人都充满戒备。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目光扫过他湿透的衣服和苍白的脸色,淡淡开口:宏远这块骨头,不好啃。刘宏远是故意晾着你们林家,等着你们出更高的价或者找更有分量的人来谈。
林风心中一动,这人似乎知道内情。
你是谁
周辰。男人报出一个名字,似乎觉得林风应该知道,但林风毫无反应。周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看来林家什么都没告诉你。我是周家的人,勉强算是……能跟刘宏远说上几句话的人。
周家林风隐约记得下午茶时似乎有个周小姐。但他不确定这是否有关联。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林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帮助。
顺手。周辰的语气依旧平淡,看不惯刘宏远那副嘴脸,也顺便……看看林家的‘真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林风,似乎在他狼狈的外表下评估着什么。
他递出一张名片,材质特殊,只有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想知道点什么‘额外’的消息,可以打这个电话。不过,代价可能不低。
他的话意味深长,带着一种冰冷的交易味道。
林风看着那张名片,没有立刻去接。这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但也可能是一个新的陷阱。
雨还在下,冰冷地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周辰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一个有趣的答案。
最终,林风伸出手,接过了那张冰冷的名片。指尖传来的触感,仿佛握住了一块寒冰,又像握住了一根不知道是否会刺伤自己的荆棘。
黑色的车窗缓缓升起,车子无声地汇入车流,消失在前方的雨幕中。
林风站在原地,捏着那张名片,看着眼前宏远集团高耸入云、冰冷拒人的大厦。周辰的出现像在无尽的黑暗中投下了一缕微光,但这光却冰冷而充满不确定性。
他依旧孤立无援,前路艰难。这点微不足道、甚至不知是敌是友的援手,并不能改变他受困受气的现状,反而增添了新的变数和压力。
周辰的名片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揣在林风口袋里。他没有立刻联系那个号码。一种固执的自尊,或者说是不想轻易欠下来路不明人情的警惕,让他决定再尝试最后一次。
他换了一种最笨,也最直接的方法——守。
他不再试图闯进宏远大楼,而是开始日夜不休地守在刘宏远常去的几个地方:一家高档私人俱乐部,一个地下拳场(据说刘宏远好这口),以及他位于市郊的一处隐秘别墅附近。
吃的是便利店最便宜的面包,喝的是公共厕所的水龙头的水。晚上就找个避风的角落或者24小时快餐店趴一会儿。几天下来,他整个人憔悴不堪,眼窝深陷,衣服皱巴巴,身上甚至带了点馊味,看起来比流浪汉好不了多少。
这种近乎自虐的坚持,加上他那种沉默而固执的眼神,反而引起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注意。或许是他的狼狈样子太过显眼,又或许是刘宏远终于对这个林家派来的牛皮糖感到了一丝厌烦。
在林风守候的第五天深夜,刘宏远从那家私人俱乐部出来,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正准备上车时,眼角瞥见了阴影里那个如同幽灵般的身影。
刘宏远是个身材高大、面带凶悍的中年男人,他停下脚步,叼着雪茄,隔着几步远,用一种打量垃圾般的眼神看着林风:呵,林家小子你倒是有点意思,比我想的能熬。
林风从阴影里走出来,声音因为缺水和疲惫而沙哑:刘总,我只想替林家传句话,那块地……
地刘宏远嗤笑一声,打断他,那块地现在姓刘了!懂吗让你们林家老头子死了这条心!派你这么个小崽子来恶心我怎么,觉得我刘宏远心善
他身边的保镖发出哄笑声。
林风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刘总,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价格我们可以再谈……
谈刘宏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走上前几步,浓重的雪茄烟味喷在林风脸上,你拿什么跟我谈就凭你在这跟个要饭似的蹲了几天老子混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穿开裆裤呢!滚回去告诉林国栋,想要地行啊,让你那个宝贝绿茶弟弟过来,跪下来给老子敬杯酒,老子心情好了,说不定赏你们点残羹剩饭!哈哈哈!
侮辱性的话语伴随着保镖们放肆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在林风脸上。他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刘宏远笑够了,脸色猛地一沉,将雪茄烟灰弹到林风脚边,语气冰冷充满威胁:小子,给你脸了是吧再让我看见你在我眼前晃,腿给你打断!滚!
两个彪形大汉上前一步,目光凶狠地瞪着林风。
林风知道,再待下去,真的可能挨揍。所有的坚持和忍耐,只换来了更大的羞辱和一句根本无法带回去的、侮辱性的条件。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宏远,将那副丑恶的嘴脸刻在心里,然后,一言不发,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背影在路灯下拉得长长的,充满了失败和狼狈。
几天后,林风回到了林家别墅。他比离开时更加消瘦,脸色晦暗,身上带着风餐露宿的痕迹。
迎接他的,没有半分慰问。
客厅里,父母和江白都在。看到他这副样子进来,江白立刻捂住鼻子,细微地向后缩了一下,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解气和得意。
林母皱紧眉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失望: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像个逃难回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地拿下来了吗
林风沉默了一下,沙哑地回答:刘宏远不肯放手。他说……
他说什么林国栋不耐烦地打断,别吞吞吐吐!
林风艰难地复述了刘宏远那侮辱性的条件,但自动省略了关于让江白下跪敬酒的那句极致羞辱。
即使如此,林国栋听完也瞬间暴怒: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就知道你不行!除了给我们林家丢人现眼还能干什么!
林母更是气得脸色发白,手指几乎戳到林风脸上:让你去表示诚意,你就是这么表示的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事情一点没办成,还带回来这种混账话!我们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江白适时地上前,柔声劝慰:爸,妈,你们别怪哥哥……哥哥肯定已经尽力了。那个刘总那么凶,哥哥能安全回来就好……他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尽力我看他是根本没用心!林国栋猛地一拍桌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今天起,你给我待在房间里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家族的事情,你一点边都不准再沾!
彻底的否定,彻底的厌弃。
林风站在那里,承受着所有的怒火和指责。没有人问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辱。他们只看到结果的失败,并将所有责任都归咎于他。
这一次的屈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深刻。它来自外部的践踏,也来自内部毫不留情的碾压。
他像一件彻底失去价值的垃圾,被唾弃,被封锁。
被变相软禁在房间里的林风,如同困兽。外部的羞辱和家族内部的冰冷,像两层厚厚的冰壳,将他紧紧封冻。他几乎不再出门,每日送来的饭菜依旧简陋,但他已麻木。
几天后,一场看似寻常的家庭会议在书房召开。林风也被要求出席,他沉默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仿佛一件不起眼的摆设。
会议原本是讨论家族另一项投资,气氛还算平稳。然而,话题不知怎的,又被江白巧妙地引到了城西地皮失败的事情上。
……说起来,都怪我不好,江白的声音轻柔,带着无尽的自责和哀伤,如果我的身体能争气一点,当时就能替家族分忧,哥哥也不用去受那样的委屈,事情或许……或许也不会搞砸了……他说着,眼眶又红了,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风,充满了同情和愧疚。
林风心中警铃大作,又是这套路。
林母立刻心疼道:小白,这怎么能怪你是有些人自己没本事,还连累家族丢脸!
江白却摇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妈,是我占着哥哥的位置太久了,享受了太多家族的资源,却没能为家族做出相应的贡献……反而让哥哥刚回来就承担这么重的责任,他心里有怨气,我是理解的……也许,也许哥哥并不是能力不行,只是……只是心思没完全放在家族上吧……
这话毒辣至极!轻飘飘的几句,不仅再次强调林风无能,更暗指他对家族怀有二心,可能根本不愿为家族出力,甚至暗示失败是他故意的!
小白!你胡说什么!林父猛地看向林风,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猜疑。
林风豁然抬头,对上江白那双看似清澈无辜、实则深藏恶意的眼睛。他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江白!你够了!一次次搬弄是非,歪曲事实!那块地明明……
哥哥!江白仿佛被他的爆发吓到了,惊惶地向后一缩,眼泪流得更凶,声音颤抖着打断他,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家族……我知道你恨我,你骂我打我都行,求你别生爸妈的气,别迁怒家族……
他一边说,一边像是害怕到了极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自己,仿佛林风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他一样。
这番表演彻底点燃了林父林母的怒火。
林风!你想干什么!林母尖叫着挡在江白面前,如同护崽的母鸡。
逆子!你还想动手不成!林父拍案而起,脸色铁青,指着林风的鼻子,小白处处为你着想,替你开脱,你竟然还敢恐吓他!我看你真是无可救药!心里根本没有这个家!
我看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当初就不该找他回来!
简直是家族的灾星!
其他的家族成员(如一位叔伯)也纷纷出声指责,语气刻薄恶毒。
所有的脏水,在这一刻,借着江白炉火纯青的表演,彻底而汹涌地泼到了林风身上。百口莫辩!极致的冤屈和愤怒像火山一样在他胸腔里喷涌,几乎要将他理智烧断!那股一直被压抑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某种力量,在这极致的情绪冲击下,猛地躁动起来!
就在林父怒不可遏,即将下令对林风采取更严厉措施(也许是彻底驱逐)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嗡鸣声,以林风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书房角落里一盆绿植的叶片无风自动,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林风头顶那盏昂贵的水晶吊灯,几颗水晶坠子莫名地相互轻轻撞击,发出细碎零星的清脆声响。
更明显的是林风自己。他眼中猛地掠过一丝极其淡薄、却绝非人类应有的暗金色流光,虽然一闪即逝,但他周身的气息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冰冷而锐利,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凶兽即将挣脱枷锁!
这异象虽然微弱且短暂,但在场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瞬间的心悸和莫名寒意做不得假!
激烈的呵斥声和哭诉声戛然而止。
书房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林父脸上的暴怒僵住了,转化为惊疑不定,目光死死盯住林风,仿佛第一次真正打量这个儿子。林母挡在江白身前的手臂也忘了放下,脸上带着错愕和一丝茫然。
那位原本也在斥责林风的叔伯,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声音卡在喉咙里,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江白的哭泣也瞬间停止,他脸上那完美的悲伤和恐惧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瞳孔微微收缩,眼底深处第一次闪过真正的慌乱和惊惧——那是什么!这个废物身上刚才发生了什么!
【叮铃铃——】
就在这时,书房桌上一部不常响起的内部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老管家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微变,用手捂住话筒,转向林国栋,声音有些古怪:老爷,是门卫……外面有一位姓周的先生来访,他说……他叫周辰,想找林风少爷。
周辰林国栋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个名字他似乎有些印象,代表着某个即使林家也不愿轻易得罪的、背景神秘的势力。他怎么会来找林风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猛地再次看向林风,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和探究。刚才那瞬间的异象,加上周辰突如其来的到访,让他原本坚定的判断产生了剧烈的动摇和裂痕。
江白完美无瑕的面具彻底碎裂了,脸色变得煞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神在林风和父亲之间慌乱地游移。
审判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林风站在原地,胸腔剧烈起伏,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潮水般退去,带来一阵虚脱感,但方才那瞬间的感觉却无比清晰。他同样震惊于自身的变化,更震惊于周辰的突然到来。
屈辱、愤怒、冤屈、疑惑、还有那一丝冰冷而陌生的力量感……种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冲撞。
他依旧深陷泥潭,承受着不白之冤。家族的偏见没有改变,江白的茶艺并未被拆穿。
但是,那完美无缺的打压和偏袒,似乎终于因为一个意外和一个名字的出现,而被迫按下了一个暂停键。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茶香,却也混入了一缕极其微弱的、冰冷而不确定的变数。
故事就在这种极致憋屈、困境未有实质改变,却又陡然悬停、暗流涌动的时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