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疯批战神复仇实录 > 第一章

我,刑天,前任战神,现任无业游民。
对,就是那个跟天帝老儿干架,被剁了头的倒霉蛋。
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或者疯了,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画圈圈。
但他们想错了。
一万年了,我过得很好,用肚脐眼吃饭,用胸口看路,就是脖子上有点漏风。
直到天庭那帮孙子发了张破纸,说我住的地方违建,要强拆。
我胸口那两颗眼珠子,当场就红了。
行啊。
一万年不搭理我,一冒头就拆我家
天帝老儿,你以为砍了我的头就完事了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老子不要什么赔偿,也不要什么道歉。
我就要一样东西。
你把我头砍下来,你得亲手给我装回去。
这本实录,就是我,刑天,一个无头猛男,如何一步步把高高在上的天庭,搅得鸡犬不宁的流水账。
复仇不,我这叫讨薪。
讨一个脑袋的薪水。
1
我叫刑天。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
脑袋没了,还活蹦乱跳那个。
这事儿过去挺久了。久到我自己都记不清是八千年还是一万年。反正,我早就习惯了用胸口上这两玩意儿看路。
说实话,挺方便的。视角低,看人都是仰视,显得我这人特别谦卑。吃饭用肚脐眼,省了张嘴,还不用刷牙。
你看,凡事得往好处想。
我住的地方叫常羊山,鸟不拉屎,神仙不来。我自个儿砍树盖了个小木屋,开了片地,种点不好吃的仙草,养了几只不会下蛋的灵鸡。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朴实无华。
除了偶尔晚上睡着了,肚脐眼会说梦话,胸口会打呼噜之外,没啥毛病。
我以为这种日子能过到天荒地老,过到天帝老儿都老死了,我还能在他坟头蹦个迪。
结果,我错了。
那天下午,我正拿着我的宝贝斧子,练习雕刻。我那把开天辟地的干戚,现在是我的刻刀。我正琢磨着给我家门口那块大石头,雕个家和万事兴,弘扬一下正能量。
天上,突然飘下来一张金灿灿的纸。
那纸跟长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正好糊在我左边那颗当眼睛用的肉球上。
我眼前一黑。
另外一只眼珠子,看见那张纸上用朱砂写着四个大字——天庭敕令。
我心里咯噔一下。
第一反应是,难道天帝老i良心发现了,想把脑袋还我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从脸上揭下来。
凑近了,用两颗眼珠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关于清理洪荒世界违规建筑的若干通知》。
通知的大概意思,就是我住的这个小木屋,没跟天庭报备,没拿到房产证,属于违章建筑,限我三天之内自行拆除。否则,后果自负。
落款是天庭建设与规划司。
我拿着那张纸,手有点抖。
不是气的,也不是怕的。
是一万年来,头一次,有了一种被人想起来的感觉。
虽然是以这种操蛋的方式。
我家那几只傻了吧唧的灵鸡,伸着脖子,咯咯咯地叫,好像在嘲笑我。
我没搭理它们。
我把那张破纸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确认不是哪个孙子跟我开的玩笑。
那上面盖着鲜红的大印,还有一丝微弱的神力波动。
是真的。
一万年了。
我跟天帝老儿的仇,那可是刻在骨子里的。当年他砍我脑袋,我提着斧子,从南天门一路追杀到凌霄宝殿。
要不是那老小子跑得快,洪荒的历史书都得改写。
这么多年,我没去找他麻烦,他也默契地当我不存在。
我们俩,就像一对离了婚,还住在一个小区的前夫妻,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就是谁也不搭理谁。
现在,他居然派人来拆我的房
这是什么意思
觉得我刑天提不动斧子了还是觉得我没脑袋,就没脾气了
我胸口起伏得厉害,不是呼吸,是那两颗眼珠子在剧烈转动,导致胸肌跟着上下晃动。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干戚。
斧刃上,还能看见当年砍南天门时留下的缺口。
一股子火,从我的肚脐眼里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我没想别的。
我就想问问天帝那老小子,他到底想干啥。
他是不是觉得,砍了我的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是不是觉得,一万年的时间,就能把所有的恩怨都抹平了
我一脚踹翻了面前那块准备刻家和万死兴的破石头。
石头滚下山崖,发出一连串轰隆隆的响声。
吓得那几只灵鸡到处乱窜。
我对着天空,用肚脐眼,发出了重回人间的第一声怒吼。
天帝老儿!
你拆我房子可以!
先把老子的脑袋还回来!
声音不大,但整座常羊山都在抖。
我知道,他听得见。
三天
我一天都等不了。
我拎起斧子,把那张破通知往腰里一别,就准备上天庭。
不是去打架。
打架多没意思。那是小孩子才干的事。
我这次上去,得跟他好好讲讲道理。
咱们坐下来,泡壶茶,唠唠嗑。
聊一聊当年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再顺便,跟他探讨一下,关于我这颗脑袋的产权归属问题。
这脑袋,长在我脖子上几万年,那就是我的私人财产。
你没经过我同意,给我拿走了。
这叫抢劫。
现在,你不仅不还我东西,还想拆我的家
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我刑天,今天就要当一回受害者。
我要去天庭,去那个什么建设与规划司,我要去上访!
2
去天庭的路,我熟。
闭着眼……哦,我本来就没法闭眼,反正我就是很熟。
以前是杀上去的,这次是走上去的。
心境不一样,感觉也不一样。
以前是干架,浑身都是杀气。现在是上访,我得表现得像个良民。
我特意把那把干戚斧子用破布包了起来,背在身后,看上去像个赶路的樵夫。
我还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虽然上面还是有几个洞,但至少没血迹。
我得注意形象。
咱们是去讲道理的,不是去寻仇的。
第一站,是南天门。
这地方我熟啊。一万年前,我一斧子把这的牌匾劈成了两半。
不知道现在修好了没有。
等我走到南天门门口,我胸口上那俩眼珠子都直了。
修好了。
不但修好了,还他娘的扩建了。
以前是两车道,现在是双向八车道,中间还有个ETC通道,专门给那些有坐骑的大罗金仙们过。
门口站岗的天兵,也换了新装备。
以前是青铜甲,现在是亮闪闪的白银甲,手里拿的长矛上,还带着电光。
看上去,比以前威风多了。
一个长着四只胳膊的天兵,把我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他说话瓮声瓮气的,眼神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特别是盯着我的脖子。
废话,谁的脖子上是平的啊。
我尽量让自己的肚脐眼,发出和蔼可亲的声音。
这位天兵大哥,你好。我……我是来办事的。
办事办什么事有预约吗有通行玉牒吗他一连串问题砸过来。
我愣住了。
什么玩意儿上天庭还得预约
一万年没来,变化这么大吗
我赶紧从腰里掏出那张违建通知书,递了过去。
大哥你看,我是这个……这个通知书上说的人。天庭建设司,让我来的。我开始胡说八道。
那四臂天兵接过通知书,他那四只手,两只拿通知书,两只拿长矛,一点不耽误。
他看了半天。
然后抬起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这上面说,是让你自行拆除,没让你来天庭。
不是,我赶紧解释,它最后不是写着‘后果自负’吗我就是来问问,这个后果,到底是个啥我得弄明白啊,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四臂天兵被我绕进去了。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好像觉得我说的有点道理。
那你也不能从这儿进。这里是神仙通道。你这种……呃,没有仙籍的,得走旁边的信访通道。他指了指最边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好家伙。
那小门前,排着长长的队。
队伍里,有山精,有水怪,有成了精的石头,还有些死了几百年的冤魂。
一个个愁眉苦脸,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状纸。
门上挂着个牌子,写着天庭信访接待办公室。
我当时就觉得,这趟可能没那么顺利。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是保安,我是访民。
我只好陪着笑脸,跟四臂天兵道了谢,乖乖跑到那个小门去排队。
这一排,就是三个时辰。
太阳都快下山了。
前面的冤魂,哭诉自己被凡人贪官害死,求天庭做主。
接待的那个小仙吏,打着哈欠说:这事归地府管,我们天庭不管凡间诉讼。下一个。
前面的石头精,说自己修炼的地方,被一个路过的真仙给占了,当了洞府。
小仙吏眼皮都没抬:有地契吗没地契就是无主之地,谁占了算谁的。下一个。
我排在后面,听得是心惊肉跳。
这天庭,怎么变成这样了
跟我一万年前认识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天帝老儿虽然不是个东西,但至少还讲点规矩。
现在,这帮底下办事的小鬼,一个个跟阎王爷似的。
轮到我了。
我把那张通知书,毕恭毕敬地递了进去。
那个小仙吏,大概是个刚上岗的实习生,脸上的毛都还没褪干净。
他接过通知书,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抬起头。
他盯着我的脖子,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我清了清嗓子,用肚眼说:我就是这通知书上说的人。我来反映一下情况。
那小仙吏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吓得嗷一嗓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跑进了里屋。
一边跑还一边喊:头儿!头儿!不好了!刑天……刑天来上访了!
我:……
至于吗
我长得很吓人吗
我就是没脑袋而已啊。
门口排队的那些山精水怪,一听刑天这两个字,瞬间作鸟兽散。
刚才还挤得跟菜市场似的信访办门口,一下子就剩我一个人了。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那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过了一会儿,里屋走出来一个稍微年长点的仙官。
他脸色煞白,两腿直哆嗦,扶着门框才没倒下。
他看着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原来是……是战神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我叹了口气。
看来,这道理是讲不成了。
我把包着干戚的破布,往下拉了拉,露出了斧子的轮廓。
我来,是想跟你们领导,谈谈心。我用肚脐眼,一字一顿地说。
3
那个年长的仙官,腿肚子转筋,当场就给我跪下了。
战神大人,您可千万别冲动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他这一跪,把我也给整不会了。
我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赶紧给我找个管事的出来。
没想把他吓成这样。
我赶紧说:你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我说了,我是来讲道理的。
是是是,他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您说的都对,您就是道理。您有什么事,您吩咐,小仙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我看着他那怂样,心里一阵无语。
这就是现在天庭的干部
一万年不见,天兵的盔甲是硬了,仙官的骨头怎么软成这样了
我要找你们‘建设与规划司’的领导。我直接说了我的目的。
建设司那仙官愣了一下,随即哭丧着脸说,大人,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建设司那帮大爷,咱们哪儿惹得起啊。他们发的通知,那就是天帝陛下的意思,咱们就是个传话的。
我一听,火气又上来了。
你的意思是,这事,我只能找天帝了
不不不!仙官吓得连连摆手,小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事儿吧,它有个流程。您这个情况特殊,得走特殊通道。您先在我们这儿登记一下,我们给您报上去,上面批下来,才能见领导。
我盯着他,胸口上那俩眼珠子一眨不眨。
他被我看得浑身发毛。
大人,您别这么看我,我害怕……要不,您先进来喝杯茶他试探着问。
我想了想,也行。
来都来了,总不能在门口站着。
我跟着他进了那个信访办公室的里屋。
里屋很小,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那个之前吓跑的年轻仙吏,正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年长仙官踹了一脚桌子腿。
滚出来!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给战神大人上茶!
那年轻仙吏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哆哆嗦嗦地给我倒了杯茶。
我接过来,没地方喝。
肚脐眼不行,功能不全。
我只好把茶杯放在桌上。
说吧,什么流程我问那个年长仙官。
仙官搓着手,一脸为难地说:大人,按照规矩,您得先填个表。
说着,他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沓厚厚的表格。
这是《天庭信访登记表》,您得把您的姓名、籍贯、仙龄、诉求……都写清楚。特别是这个诉求,您得详细说明。前因后果,时间地点,涉及人物,都得写上。写得越详细,上面越重视。
我看着那沓比我脸还厚的表格,肚脐眼都气歪了。
写这个,要多久
这个……因人而异。写得快的,三五天。写得慢的,十天半个月也正常。仙官小心翼翼地回答。
写完了呢
写完了,我们交上去。上面会审阅,大概需要一个月吧。如果材料没问题,就会给您一个回执。您拿着回执,再去建设司门口排队,等着他们传唤您。
我听明白了。
这他娘的就是在耍我。
一套流程走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我笑了。
肚脐眼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那两个仙官看着我的肚...嘴,吓得脸都白了。
我没说话。
我把背后的干戚斧子,解了下来。
当着他们的面,一层一层地,把那块破布解开。
斧子上的寒光,映得两个仙官脸上忽明忽暗。
当啷。
我把斧子,轻轻地,放在了那张办公桌上。
桌子是万年玄铁做的,很结实。
但斧子放上去的时候,还是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桌面上,被斧刃压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那两个仙官,连呼吸都忘了。
我伸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现在,我再问一遍。
我要见建设司的领导。
你们,是带我去,还是我自己找过去
我的声音很平淡,肚脐眼都没怎么用力。
但那两个仙官,听完之后,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噗通一声,又给我跪下了。
这次,是两个人一起跪的。
年长的那个,带着哭腔说:大人,我们带!我们带您去!您可千万把您的宝贝收起来啊!这要是走了火,我们俩的小命就没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还填什么表,走什么流程。
浪费大家时间。
我把斧子重新背好,用破布包上。
那两个仙官,如蒙大赦,从地上爬起来,一左一右,跟俩太监似的,给我引路。
我们从信访办的后门出去,走的是一条内部小道。
路上,遇到了不少巡逻的天兵。
那些天兵看到我,都跟见了鬼一样,远远地就躲开了。
消息传得很快。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天庭都知道了。
那个男人,回来了。
那个一万年前,把天庭搅得天翻地覆的无头战神。
他提着斧子,来上访了。
4
天庭建设与规划司,简称建设司。
这是个好地方。
楼盖得是真他娘的气派。
琉璃瓦,白玉阶,门口蹲着两只纯金打造的貔貅,比我那小木屋都大。
门口的牌匾,是天帝老儿亲手题的字,龙飞凤舞,每一个字里都透着一股子老子有钱,老子说了算的霸气。
我站在这大门口,感觉自己就像个要饭的。
那两个给我引路的仙官,把我带到这儿,就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了。
大人,就是这儿了。我们……我们权限不够,进不去。您……您自己进去年长的那个仙官,说话牙齿都在打颤。
我看了他一眼。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办完事出来,还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
两个仙...官脸都绿了。
我没管他们,拎着斧子,就往大门走。
门口站着两个守卫,穿得比南天门的四臂天兵还骚包。
一身金甲,手里拿的不是长矛,是两根金光闪闪的打神鞭。
一看就是仪仗队,没什么实战能力。
其中一个,伸手拦住了我。
站住!建设司重地,闲人免进!他说话的调调,就跟戏台上的老生似的,拿腔拿调。
我停下脚步。
用胸口,仰视着他。
我不是闲人。我来找你们领导。
那守卫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找我们领导你有预约吗
又他妈是预约。
我算是看明白了,在天庭,没预约这两个字,寸步难行。
我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通知书。
这个,就是我的预约。
那守卫接过通知书,看都没看,就往旁边一扔。
什么破烂玩意儿。我们司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另一个守卫,用手里的打神鞭,敲了敲地面。
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我肚脐眼咧开了。
不客气
我倒想看看,你们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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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守卫对视一眼,都笑了。
哟呵,还是个硬茬。没脑袋,口气倒不小。
兄弟,别跟他废话了,打出去就是了。
说着,那个拿腔拿调的守卫,手里的打神鞭就朝我肩膀上抽了过来。
他这一鞭,带着风声。
要是普通的山精野怪,挨上这一下,少说也得魂飞魄散。
但他打的是我。
我没躲。
我就站在那儿,让他抽。
啪的一声。
打神鞭结结实实地抽在我肩膀上。
我的身体,晃都没晃一下。
倒是那个守备,被震得虎口发麻,打神鞭差点脱手。
他脸上的表情,从嚣张,变成了惊愕。
你……你是什么东西肉身这么硬
我没回答他。
我只是缓缓地,把背后的干戚,解了下来。
当那把古朴、厚重,带着斑斑血迹的战斧,出现在他们面前时。
那两个守卫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另一个守卫,指着我,声音都劈了叉。
干……干戚你……你是……
我把斧子,往地上一顿。
咚!
整片白玉台阶,都跟着震了一下。
我,刑天。
今天,谁拦我,我砍谁。
我肚脐眼发出的声音,不大。
但那两个字,就像两道惊雷,在两个守卫耳朵里炸开了。
他们的腿,软了。
手里的打神鞭,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两个人,噗通一声,齐刷刷地给我跪下了。
跟信访办那俩怂货,一模一样。
我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都这个德行。
就不能有点骨气,跟我过两招吗
我感觉自己不是来上访的,是来收膝盖的。
滚开。我冷冷地说。
那俩守卫连滚带爬地让到了一边。
我拎着斧子,一步一步,走上了建设司的台阶。
身后,传来那两个守卫带着哭腔的通报声。
不好了!司长!刑天……刑天杀进来了!
我没理会。
我走到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前。
门是关着的。
上面,贴着封条。
哦,不对,不是封条。
是张告示。
上面写着:今日休沐,有事明日再来。
我看着那张告示,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这他娘的才下午。
休的哪门子沐
我算是看明白了。
他们这是早就知道我要来,故意躲着我呢。
行啊。
跟我玩这套。
我没去敲门。
也没去踹门。
那样太不体面了。
我只是,举起了我手里的斧子。
对着那扇大门。
轻轻地,比划了一下。
然后,一斧子,劈了下去。
轰隆——!
一声巨响。
万年沉香木做的大门,连同门上的金钉,门后的门栓,一起,变成了一堆碎木渣。
风从门里吹出来,带着一股子檀香味。
我拎着斧子,走了进去。
一边走,一边用肚脐眼说。
有人吗
社区送温暖来了。
5
建设司的大殿里,空荡荡的。
一个人都没有。
地上铺的是白玉,柱子是盘龙的,穹顶上挂着夜明珠。
比天帝老儿的凌霄宝殿,也差不到哪儿去。
看得出来,这帮孙子,捞了不少油水。
正对着大门,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
桌子是紫檀木的,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茶还在冒热气。
说明人刚走不久。
而且,走得很匆忙。
我走到那张办公桌后面,把斧子往桌上一放。
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椅子是仙兽皮做的,很软,很舒服。
我坐在这儿,感觉还挺像那么回事。
要是我也有个脑袋,现在应该点上一根烟,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等。
可惜,我没有。
我只能干坐着,用胸口上的两颗眼珠子,四处打量。
这大殿,除了正门被我劈了,左右两边还有几个侧门,通往后面的院子。
我猜,那个什么狗屁司长,就躲在后面。
我也不急。
我就坐在这儿等。
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桌上的那杯茶,从冒着热气,到慢慢变凉。
我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
一个侧门,悄悄地开了一条缝。
一个贼眉鼠眼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朝我这边张望。
那是个穿着锦斓仙衣的胖子,两撇小胡子,一双绿豆眼。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看到我坐在他的位置上,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气。
但当他看到桌上那把干戚时,那丝怒气,瞬间就变成了恐惧。
他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
那个侧门又开了。
这次,那个胖子,带着十几个天兵,走了出来。
那些天兵,一个个盔明甲亮,手里拿着的武器,都闪着寒光。
看上去,比南天门的守卫,要精锐一些。
胖子走在最前面,色厉内荏地指着我。
大胆狂徒!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天庭重地,毁我公物!
他声音很大,但有点发飘。
我没搭理他。
我只是伸出手指,指了指桌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
茶,凉了。我用肚脐眼说。
胖子愣了一下,没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茶凉了本官问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认识我反问他。
胖子眯着绿豆眼,仔细打量了我一番。
当他看到我空荡荡的脖子时,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刑……刑天他声音都变了。
看来,你还不算太瞎。
确认了我的身份,那胖子反而没那么怕了。
他好像有了底气。
他挺直了腰杆,冷笑着说:原来是前朝的余孽。怎么一万年不见,皮又痒了跑到我建设司来撒野,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后院吗
我看着他,也笑了。
这里当然不是我家后院。我家后院,可没你这么大的官威。
你少在这儿耍嘴皮子!胖子一挥手,我不管你是什么战神,还是什么东西。你今天毁我大门,就是藐视天规!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他身后那十几个天兵,喊了一声,就朝我冲了过来。
他们手里的刀枪剑戟,从四面八方朝我招呼。
我还是没动。
我就坐在那张椅子上。
眼看着那些兵器就要砍到我身上了。
我才缓缓地,伸出了我的左手。
然后,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脆响。
那些冲到我面前的天兵,连同他们手里的兵器,瞬间,全都静止了。
就像一幅画。
他们的脸上,还保持着狰狞的表情。
他们的兵器,离我的身体,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但就是这一寸,他们却再也无法前进。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只有那个胖子司长,还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那双绿豆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这是……言出法随不……不可能!这是圣人才有的神通!你怎么会
我没回答他。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拎起桌上的斧子。
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
他想跑。
但他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我走到他面前。
比他高出一个身子。
我用胸口,俯视着他。
我再问你一遍。
我家的房子,是不是你下令拆的
胖子司长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汗水,从他额头上,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是……是……但……但那是天帝陛下的意思!不关我的事啊!他终于还是怂了。
天帝的意思
好。
那你,现在就带我,去找天帝。
我把斧子,轻轻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斧刃冰冷的触感,让他尖叫了一声。
我带!我带!战神大人饶命啊!
我收回斧子。
对着那些被定住的天兵,又打了个响指。
啪。
他们恢复了行动。
但一个个都跟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拎着胖子司长的后衣领,就像拎着一只小鸡。
前面带路。
去凌霄宝殿。
6
去凌霄宝殿的路上,很安静。
没人敢拦我。
那些巡逻的天兵,看到我手里拎着的建设司司长,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得远远的。
那个胖子司长,被我拎着,一路上都在哆嗦。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我没理他。
我用我的胸肌眼,打量着这座久违的天宫。
一万年了,这里变了很多。
多了很多我没见过的宫殿,也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但唯一没变的,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很快,我们就到了凌霄宝殿的门口。
这地方,我可太熟了。
当年,我就是在这儿,跟天帝老儿打的最后一架。
那场架,打得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最后,他砍了我的头。
我砍了他半边胡子。
总的来说,我亏了。
凌霄宝殿门口,站着两排仪仗队。
一个个金盔金甲,威风凛凛。
领头的是四大天王。
魔礼青,魔礼红,魔礼海,魔礼寿。
这四个家伙,当年也被我揍过。
他们看到我,脸色都很难看。
特别是看到我手里拎着的胖子。
魔礼青走上前来,手里的青锋宝剑,嗡嗡作响。
刑天!你胆子不小!还敢来凌霄宝殿闹事!
我把他手里的胖子,往前一扔。
我不是来闹事的。
我是来找天帝,聊聊天的。
胖子司长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四大天王身后,指着我,大声喊道:四位天王!别听他胡说!他……他要造反!快拿下他!
四大天王对视一眼。
他们没动。
他们虽然是天帝的看门狗,但他们不傻。
他们知道,我不好惹。
一万年前,他们四个加起来,都不够我一斧子砍的。
现在,也一样。
魔礼红脾气最爆,他把手里的混元伞一晃,就想动手。
被魔礼青一把按住了。
刑天,魔礼青沉声说道,陛下正在议事,没空见你。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或者,改日再来。
他这是想把我支出去。
我笑了。
改日
我等了一万年,你让我改日
今天,我还就非见不可了。
说着,我就往前走。
四大天王立刻摆开了架势,把我围在了中间。
刑天,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停下脚步。
看着他们四个。
就凭你们
也配跟我说‘不客气’
我把背后的干戚,缓缓地抽了出来。
战斧在手,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一股远古洪荒的惨烈杀气,从我身上,冲天而起。
凌霄宝殿前的广场上,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四大天王脸色大变。
他们没想到,一万年不见,我的煞气,比以前更重了。
结阵!魔礼青大吼一声。
四个人,立刻站好了方位。
地水火风,四股力量,从他们身上涌出,汇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把我困在里面。
刑天,这是我们兄弟新练的‘四元绝阵’,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休想闯出去!你现在束手就擒,我们还能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求情!
我感受了一下这个法阵的力量。
嗯,还行。
比一万年前,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确实强了不少。
但,也仅仅是还行而已。
破铜烂铁,也拿出来丢人现眼。
我没跟他们废话。
举起斧子。
对着法阵,最薄弱的一个点。
一斧子,砍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也没有华丽的光效。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斧子。
朴实无华。
但,那个所谓的四元绝阵,就像一个被针扎破的气球。
啵的一声,就碎了。
四大天王,同时喷出了一口血。
一个个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呼吸。
广场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拎着斧子,看都没看地上那四个废物一眼。
继续,往凌霄宝殿的大门走去。
那个胖子司长,已经吓得瘫在了地上,裤裆里,一片湿濡。
我走到大殿门口。
厚重的殿门,自动打开了。
一个威严、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刑天。
你,还是来了。
7
我走了进去。
凌霄宝殿,还是老样子。
金碧辉煌,仙气缭绕。
高高的宝座上,坐着一个穿着九龙袍的男人。
他就是天帝。
一万年不见,他好像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张死人脸,好像谁都欠他钱似的。
就是眼神,比以前更深沉了。
大殿两旁,站满了文武仙卿。
一个个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有惊讶,有恐惧,也有幸灾乐祸。
我的目光,和宝座上的天帝,在空中相遇。
没有火花四溅。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你瘦了。我用肚脐眼,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句问候。
天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满朝文武,差点憋不住笑。
估计他们谁也没想到,我俩一万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开场白会是这个。
天帝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刑天,你擅闯南天门,打伤天王,硬闯凌霄殿。你可知罪他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无上的威严。
要是换了别人,现在估计已经跪下了。
但我不是别人。
我把干戚斧子,往肩膀上一扛。
我有什么罪
倒是你,天帝老儿。一万年前,你砍了我的头。一万年后,你又要拆我的房。
你说,这笔账,咱们该怎么算
我这话一说出来,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就凝固了。
敢在凌霄宝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管天帝叫老儿的。
从古至今,也就我一个。
天帝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放肆!
他身边一个白胡子老头,跳了出来,指着我骂道。
刑天!你一个罪神,也敢在陛下面前如此无礼!你眼里还有没有天帝,还有没有天规!
我看了那老头一眼。
是太白金星。
当年的老熟人了。
一个和稀泥的专家。
老太白,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再多说一句,我先把你的胡子给拔了。我毫不客气地说。
太白金星被我噎得满脸通红,气得胡子直抖,但还真就不敢再说话了。
他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天帝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一拍龙椅扶手。
刑天!
看来,一万年的囚禁,并没有磨掉你的戾气!
囚禁我笑了,你管我那种田养鸡的悠闲日子,叫囚禁
我告诉你,天帝老儿。那是我自己不想搭理你。我要是想出来,你这九重天,谁也拦不住我!
你!
天帝被我气得站了起来。
一股磅礴的帝威,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压向我。
大殿里的仙卿,一个个都承受不住,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只有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我那残破的身躯,就像一座山。
任凭他威压如海,我自岿然不动。
怎么说不过,就想动手我用肚脐眼,嘲讽地看着他。
当年你就这点本事。现在,还是一样。
天帝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
他知道,动手,他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一万年前,他就没能彻底杀死我。
现在,更不可能。
过了好半天,他才缓缓地坐了回去。
身上的帝威,也收敛了。
说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知道,我赢了第一回合。
气势上,我压倒他了。
我想怎么样我把斧子从肩膀上拿下来,往地上一顿。
很简单。
第一,那张破通知书,给我收回去。我的房子,谁也别想动。
第二,当年你砍了我的头。现在,你得亲手,给我安回去。
我这两个条件一说出来,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第一个条件,还好说。
无非就是天帝丢点面子。
但第二个条件,那就等于是要天帝的命了。
让他亲手把我的头安回去
那不就等于承认,他当年做错了吗
天帝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简直就是黑如锅底。
刑天,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我反问他,我脑袋都没了,我拿什么得寸进尺用脖子吗
噗嗤。
不知道是哪个仙卿,没忍住,笑了出来。
虽然他很快就捂住了嘴,但还是被天帝狠狠地瞪了一眼。
第一个条件,朕可以答应你。天帝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让步。
那个什么通知,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利,朕会处罚他们。
他把那个胖子司长,轻轻地摘了出去。
至于第二个条件……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冰冷无比。
不可能。
你的头,朕当初就将它镇压在常羊山下,永世不得翻身。你想拿回去,除非天地倾覆,日月无光!
我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那就是,没得谈了
没得谈。天帝斩钉截铁。
好。
我点了点头。
拎起斧子,转身就走。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以为我会大闹一场。
没想到,我竟然就这么走了。
天帝也愣住了。
他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走到凌霄宝殿的门口。
停下脚步。
没有回头。
只是用肚脐眼,幽幽地说了一句。
天帝老儿,你会后悔的。
你等着。
我,还会回来的。
8
我离开了天庭。
走的时候,整个天庭鸦雀无声。
估计那帮神仙,脑子都还没转过弯来。
他们想不通,我为什么雷声大,雨点小。
费了这么大劲,打上凌霄宝殿,结果天帝一说不给,我就走了
这不符合我的人设啊。
天帝老儿肯定也想不通。
他现在,估计正坐在龙椅上,琢磨我到底想干什么。
让他琢磨去吧。
他要是能猜到我的想法,那他就不是天帝,是神算了。
我回到常羊山。
我的小木屋还在。
那几只傻灵鸡,看到我回来,激动得满地乱窜。
我没搭理它们。
我把干戚斧子,重新挂在了墙上。
然后,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我那被踹翻的家和万事兴大石头旁边。
我坐了一天一夜。
没动,没说话。
胸口上的两颗眼珠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远方的云。
我在想一个问题。
硬刚,肯定是不行的。
天帝那老小子,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实力还是有的。
整个天庭的资源,都在他手里。
我一个人,一把斧子,就算能把他天庭给拆了,也拿不回我的脑袋。
说不定,还会被他找到机会,把我给镇压了。
上次是砍头,下次,可能就是把我剁成肉酱了。
所以,我不能用蛮力。
得用脑子。
虽然我没有。
但我得假装我有。
我得换个思路。
他不给我脑袋,是吧
行。
我不要了。
但我得让他知道,他不给我脑袋,他要付出的代价,比给我脑袋,要大得多。
大到他承受不起。
我得给他找点事做。
找点让他头疼,让他心烦,让他焦头烂额的事。
我得让他明白一个道理。
我刑天,不好过。
那你天帝,也别想睡个安稳觉。
那么,什么事,能让天帝最头疼呢
我苦思冥想。
用我那不存在的大脑,飞速运转。
两天后,我想到了。
天帝,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权力,是地位,是他的统治。
他最怕的,是什么
是动乱,是失控,是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那我就,给他制造一场动乱。
一场席卷整个洪荒世界的舆论风暴。
我要把我的故事,编成评书,写成小说,画成连环画。
我要让三界之内,所有的生灵,都知道。
天帝,是个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小人。
他砍了功臣的脑袋,还要拆功臣的房子。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刑天,是个受害者。
是个被无良老板,拖欠了一万年脑袋的悲惨员工。
我要搞臭他的名声。
我要动摇他的统治根基。
我要让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变成一个人人唾骂的狗贼。
对,就这么干!
想到这儿,我胸口的两颗眼珠子,都亮了。
这可比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
说干就干。
我没有笔墨纸砚。
但我有斧子。
我也没有纸。
但我有山。
我拎起干戚,走遍了常羊山的每一个角落。
我在最大的那面山壁上,用斧子,刻下了我的第一个作品。
标题叫——《我与天帝不得不说的那些年》。
内容嘛,就是我如何为天庭流血流汗,最后却被无情抛弃的血泪史。
当然,里面加了点艺术加工。
比如,我把我描绘成了一个深情款款,为了守护三界和平,不惜牺牲自己的悲情英雄。
把天帝,描绘成了一个嫉妒我功高盖主,用卑鄙手段陷害我的阴险小人。
我还特意加了一段,说当年我和西王母,有过一段纯洁的友谊。
天帝因为嫉妒,才对我痛下杀手。
这叫什么
这叫蹭热点,拉同盟。
西王母在洪荒的人气,可比天帝高多了。
把她拉下水,我这故事,就更有看头了。
我花了七天七夜,才把这篇巨作完成。
整面山壁,都刻满了字。
每一个字,都力透山石,带着我的怨气。
完工那天,我站在山脚下,欣赏着我的杰作。
我仿佛已经看到,天帝老儿看到这面山壁时,那张便秘一样的脸。
我肚脐眼咧开,笑得很大声。
天帝老儿,这只是个开始。
大新闻,还在后头呢。
9
光在自己家门口搞创作,影响力太小。
我得让这事,传出去。
传得越广越好。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万仙集。
那是洪荒世界里,最大的一个散仙聚集地。
三教九流,妖魔鬼怪,什么人都有。
那里,也是整个洪荒,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不出三天,就能传遍三界。
我乔装打扮了一下。
找了块巨大的黑布,把自己从脖子到脚都罩了起来,只在胸口位置,挖了两个洞。
看上去,就像一个移动的黑色帐篷。
然后,我去了万仙集。
万仙集很热闹。
摆摊的,卖艺的,说书的,应有尽有。
我找了一个人最多的茶馆,走了进去。
茶馆里,坐满了各路神仙妖怪。
他们正在高谈阔论。
聊的,正是前几天,天庭发生的事。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刑天,又杀上天庭了!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还把四大天王都给打了!
真的假的那刑天不是被镇压了吗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他这次去,不是去打架的,是去上访的!
上访因为啥啊
好像是天庭要拆他家房子,他不干了。
我躲在角落里,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乐开了花。
看来,群众的基础,还是有的嘛。
我找了个空位坐下。
店小二过来招呼我。
看到我这身打扮,他愣了一下。
客官,您……喝点什么
来一壶最贵的茶。再给我找个说书先生来,我有生意跟他谈。我压低了嗓子,用肚脐眼说道。
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像是从瓮里发出来的。
店小二不敢多问,赶紧去办了。
不一会儿,一个干瘦的山羊胡老头,被带到了我面前。
客官,您找我那老头躬着身子,一脸谄媚。
他是这茶馆里,最有名气的说书先生,外号百晓生。
据说,洪荒之内,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我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子。
不是凡间的金子,是当年我搜刮来的庚金之精,一小块就价值连城。
我把金子,放在桌上。
这个,是定金。
百晓生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纯粹的庚金。
大……大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说话都结巴了。
我这儿,有个故事。我说,我想让你,把这个故事,传遍整个洪荒。
没问题!没问题!别说整个洪荒,就算您想传到域外天魔那儿,小的也给您办到!百晓生拍着胸脯保证。
我把我在常羊山石壁上刻的那个故事,简单地跟他说了一遍。
当然,我说的时候,隐去了我的身份。
只说,这是一个被辜负的洪荒老兵的真实经历。
百晓生是干这行的,一听这故事,两眼放光。
有阴谋,有爱情,有背叛,有复仇。
这简直就是爆款的潜质啊!
大爷,您放心!这故事,交给我,不出十天,我保证让它成为洪大报的头条!
洪荒日报我愣了一下,这是什么玩意儿
百晓生一脸神秘地笑了笑。
大爷,您有所不知。现在时代变了。光靠说书,传播太慢。我们现在,有自己的报纸。每天发行,整个洪荒,人手一份。
我惊了。
一万年没出来,洪荒都这么先进了吗
连报纸都有了。
行。那就交给你了。
不过,我有个要求。
大爷您说!
这个故事,必须匿名发表。你就说,是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群众,提供的线索。
明白!明白!小的都懂!百晓生点头哈腰。
事情,就这么谈妥了。
我没在万仙集多待。
付了茶钱,就回了常羊山。
接下来,就是等待。
三天后。
一只信鸽,飞到了我的小木屋前。
信鸽的腿上,绑着一份卷起来的报纸。
我打开一看。
四个硕大的标题,映入我的眼帘。
《惊!万年冤案!前天庭战神为何惨遭断头这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本报独家: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揭秘天帝与西王母的爱恨情仇!》
我看着这份报纸,肚脐眼咧得比任何时候都开。
百晓生这孙子,真是个人才啊!
这标题,起的,太他妈有水平了。
我能想象到,天帝老儿看到这份报纸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我把报纸,小心翼翼地收好。
然后,搬出我的小板凳,继续坐在我的家和万事兴旁边。
一边晒太阳,一边等着看好戏。
我知道,这下,天庭该派人来找我了。
不过这次,就不是来拆我房子的了。
是来,求我了。
10
洪荒日报的威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那篇报道一出来,整个洪荒都炸了。
所有的神仙、妖怪、修炼者,都在讨论这件事。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站在了我这边。
没办法,我的故事,太有煽动性了。
一个为天庭立下汗马功劳的英雄,最后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太符合吃瓜群众的同情心了。
尤其是,故事里还掺和进了天帝和西王母的三角恋。
这更是让整个事件,充满了桃色新闻的八卦气息。
现在,我在洪荒世界的形象,已经不是那个凶神恶煞的无头战神了。
而是一个被渣男(天帝)伤害了的,悲情男主角。
天庭的声誉,一落千丈。
据说,现在天帝出门,都不敢抬头。
生怕被人指着鼻子骂负心汉。
我躲在常羊山,每天就等着信鸽送报纸来。
看着报纸上,那些骂天帝的评论,我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天帝老儿,也有今天。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等了七天。
第七天,天庭的人,终于来了。
来的,不是天兵天将。
也不是太白金星那种老油条。
来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穿着一身宫装,气质出尘,就像九天之上的玄女。
她叫洛神。
是天帝的小姨子。
也是当年,少数几个,跟我关系还算不错的神仙。
她是一个人来的,没带任何随从。
她走到我的小木屋前,看着坐在石头上的我。
眼神很复杂。
有同情,有无奈,还有一丝……畏惧。
刑天,好久不见。她先开了口。
声音很好听,像山涧里的清泉。
我没动,也没说话。
只是用胸口的两颗眼珠子,静静地看着她。
你……还是老样子。她苦笑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我用肚脐眼,冷冰冰地问。
我知道,她肯定是天帝派来的说客。
我……是奉了姐夫的命令,来……来跟你谈谈。洛神有些紧张地说道。
谈什么谈他准备什么时候,把脑袋还我吗
刑天,你别这样。洛神叹了口气,事情闹成现在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姐夫他……他已经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我笑了,他要是知道错了,就该亲自来我这里,磕头认罪。而不是派你一个女人来当说客。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洛hen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是天帝,他代表着天庭的颜面。
颜面我站了起来,拎起旁边地上的斧子。
他砍我脑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颜面
他派人来拆我房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颜面
现在,他的脸被人踩在地上摩擦了,他就想起颜面了
晚了!
我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
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
洛神被我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刑天,你冷静点!我们……我们可以谈条件的!她急忙说道。
条件我停下脚步。
对,条件!洛神赶紧说,姐夫说了,只要你肯出面,澄清报纸上的事都是谣言。他……他可以补偿你。
补偿他拿什么补偿
他可以封你为‘洪荒大元帅’,地位只在他一人之下。他还可以,把东海之滨,最富饶的一块土地,都划给你当封地。金银珠宝,仙丹法器,只要你开口,他都满足你!
洛神开出的条件,很诱人。
要是换了别的神仙,估计早就动心了。
但我,不是别的神仙。
我听完之后,肚脐眼咧开,放声大笑。
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哈哈哈哈……
大元帅封地
天帝老儿,是把我当叫花子打发吗
你回去告诉他。
这些东西,我刑天,不稀罕!
我,还是那句话。
要么,他把脑袋,亲手给我安回来。
要么,咱们就继续耗着。
我倒要看看,是他这个天帝的脸皮厚,还是我这把斧子,更硬!
我说完,转身就走,不再理会她。
洛神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呆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过了很久,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刑天,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没回答她。
因为我知道,她不懂。
这不是什么苦不苦的问题。
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
脑袋,可以不要。
但这个尊严,我必须亲手,拿回来。
11
洛神走了。
灰头土脸地走了。
我知道,谈判破裂了。
接下来,天帝老儿该恼羞成怒了。
文的不行,他肯定要来武的。
我猜的没错。
洛神走后的第三天。
天,就变了。
常羊山的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无数的天兵天将,排着整齐的方阵,从云层中现身。
旌旗招展,甲光向日。
那阵仗,比一万年前,围剿我的时候,还要大。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银色战甲的年轻神将。
眉心,有一只竖眼。
是二郎神,杨戬。
天帝老儿的外甥,天庭新一代的战神。
这家伙,我听说过。
据说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是天庭这万年来,最能打的一个。
天帝把他派来,看来是下血本了。
杨戬骑着哮天犬,手持三尖两刃刀,威风凛凛地,悬停在半空中。
他那只竖眼,射出一道金光,把我那简陋的小木屋,照得一清二楚。
刑天!
念你曾为天庭立下战功,陛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立刻出面,澄清谣言,束手就擒!
否则,今日,定叫你形神俱灭!
他的声音,通过法力,传遍了整个常羊山。
山里的鸟兽,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我从木屋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副没脑袋的样子,肩上,扛着我的干戚斧。
我抬头,用胸口,看着天上的杨戬。
小娃娃,口气不小。
你娘,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地喊声‘刑天大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我这话,可不是占他便宜。
他娘云华仙子,当年确实跟我有点交情。
杨戬被我一句话,噎得满脸通红。
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他娘的事。
你找死!
他怒吼一声,手里的三尖两刃刀,就朝我劈了过来。
刀锋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划破长空。
要是被这一刀劈中,整座常羊山,都得被削平。
我没躲。
我只是,举起了我的斧子。
对着那道刀芒,迎了上去。
铛——!
一声巨响。
斧刃和刀锋,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
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我们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
天上的乌云,瞬间被冲散。
那些修为低一点的天兵,直接被震得从云头上掉了下去。
杨戬的身体,在半空中,晃了晃。
他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没想到,我硬接他一刀,竟然毫发无伤。
我也没想到。
这小子的力气,还真不小。
震得我虎口,有点发麻。
有点意思。我用肚脐眼说道。
你,也还行。杨戬冷冷地回答。
他眼里的轻视,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再来!
他大吼一声,再次冲了上来。
他手里的三尖两刃刀,舞得密不透风,化作千万道刀影,将我笼罩。
我也没客气。
拎着斧子,就跟他战在了一处。
一时间,刀光斧影,神力激荡。
我们俩,从地上,打到天上。
又从天上,打回地上。
整座常...羊山,都被我们俩的战斗余波,给夷为了平地。
我那个小木屋,早就变成了渣。
那几只傻灵鸡,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打了三百回合,不分胜负。
杨戬是越打越心惊。
他发现,我的法力,好像无穷无尽一样。
而且,我的招式,大开大合,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就是最纯粹的,力量的碰撞。
每一斧子,都势大力沉,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
他应付得,越来越吃力。
你就这点本事吗我一边打,一边嘲讽他。
天庭的新战神,也不过如此。
你要是没吃饭,就赶紧回家喝奶去。别在这儿,给我刮痧。
杨戬被我气得哇哇大叫。
他猛地,跟我拉开距离。
眉心的竖眼,突然睁开。
一道破灭神光,朝我射了过来。
这玩意儿,是他的杀手锏。
威力极大,能毁掉一切有形之物。
我感觉到了危险。
但我还是没躲。
因为,我也有我的杀手锏。
我把斧子,往地上一插。
张开双臂,用我的胸膛,硬接了那道神光。
轰!
神光结结实实地,打在我身上。
我的衣服,瞬间化为了飞灰。
古铜色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个焦黑的印子。
但,也仅此而已。
我,毫发无伤。
杨戬,彻底傻眼了。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挡得住我的破灭神光!
我咧开肚脐眼,笑了。
小娃娃,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现在,该我了。
我伸出双手,对着天空。
一股苍凉、古老、霸道的气息,从我身上,散发出来。
整个天地的灵气,都开始向我汇聚。
我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我的肚脐,变成了一张吞天食地的大嘴。
我胸口的两颗肉球,变成了两只洞察日月的眼睛。
我的身躯,在不断地变大,变大……
直到,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法天象地。
这,才是战神刑天,真正的形态。
杨戬,
天帝老儿,没告诉过你吗
跟我打,就意味着,鱼死网破。
我的声音,如同天雷滚滚。
现在,你告诉我。
你这条鱼,配跟我这张网,同归于尽吗
天上的杨戬,和那十万天兵,看着我这副样子。
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12
杨戬,跑了。
带着他的十万天兵,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没敢再跟我打下去。
因为他知道,再打下去,他会死。
他带来的那些天兵,也会死。
他赌不起。
天帝,也赌不起。
我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没有去追。
我缓缓地,收起了我的法天象地。
重新变回了那个没脑袋的普通汉子。
常羊山,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我的家,没了。
我叹了口气。
虽然有点可惜,但也无所谓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我知道,经过这一战,天帝老儿,短时间内,是不敢再来惹我了。
他会进入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打,打不过。
谈,又拉不下脸。
他就只能这么耗着。
而我,有的是时间。
但是,我不想再等了。
跟杨戬打了一架,我心里那股憋了一万年的火,又被点燃了。
我不想再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了。
什么舆论战,什么心理战。
都没意思。
我,刑天,是战神。
战神,就该用战神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我的脑袋,被镇压在常羊山下。
对吧
天帝老儿是这么说的。
那好。
我就,把这座山,给劈开。
我的头,我自己来取!
我走到了常羊山的最高峰。
这里,是当年,天帝砍下我脑袋的地方。
也是,他镇压我脑袋的地方。
我能感觉到,在这座山的最深处。
有一股,跟我同源的气息。
那是我的头。
它在呼唤我。
我握紧了手里的干戚。
将全身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这把斧子上。
斧刃上,开始亮起血红色的光芒。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从斧子上散发出来。
整个洪荒世界,所有的生灵,都感受到了这股气息。
他们都抬起头,惊恐地,望向常羊山的方向。
九重天上。
凌霄宝殿里。
天帝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的表情。
不……他想干什么他疯了吗!
他想来阻止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举起了斧子。
对着脚下的大山。
用尽我所有的力气。
一斧子,劈了下去!
给——我——开!
没有声音。
没有任何声响。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一道血红色的斧光,从我的干戚上,延伸出去。
瞬间,就将整座常羊山,从中间,一分为二。
大地,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在深渊的最底部。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的头。
它被无数条金色的锁链,捆绑着。
被镇压在一个巨大的祭坛上。
它的眼睛,是闭着的。
但它,好像感觉到了我的到来。
它的眉毛,动了一下。
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里面,充满了愤怒,充满了不甘,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战意!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从那颗头颅的嘴里,爆发出来。
捆绑着它的金色锁链,一根接着一根,寸寸断裂!
整个洪...荒,都在这声怒吼中,剧烈地颤抖。
我的头,脱困了。
它化作一道流光,从深渊中,冲天而起。
稳稳地,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一万年了。
我终于,又有了头。
我活动了一下脖子,感觉好极了。
虽然,还是有点生疏。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那么帅。
我张开嘴,发出了完整的声音。
天帝老儿。
洗干净脖子,等着我。
我,刑天。
回来了。
声音,传遍了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