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被锁死的乐谱 > 第一章

序章:槐花与旧忆
旧校区的那棵老槐树,已经枯死了整整十年。
我站在铁锈斑斑的大门外,细数着它嶙峋的枝桠。天空像是被泼上了一层铅灰,暴雨倾盆而下,那些光秃秃的树枝,活像一具被拔光了肋骨的骨架,突兀地戳在浑浊的雨幕里。树脚下的泥土被雨水泡得发胀,隐约还能看到去年残存的槐花瓣——早已腐烂成黑褐色,与杂草枯叶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川,你还在看什么李雪的声音带着水汽,她的帆布包被雨水浸得沉甸甸的,拉链上挂着个小巧的槐花挂坠,在风中摇摇晃晃。再不进去,路就要被淹了。
我收回目光,拉了拉被雨水打湿的衣领。校服外套的口袋里,爷爷那本厚实的牛皮笔记本硌着我的腰侧,封皮上的烫金槐花早已被岁月磨得褪色,只剩下一抹浅淡的粉色,像极了陈旧的血迹。十年前,在这座槐园校区发生的那桩离奇旧案,爷爷的笔记里只草草记下了三行字:
三月十七日,齐林,坠楼。
音乐教室门锁完好。
《槐花祭》乐谱失踪。
今天,恰好是三月十六日,距离那个被称为槐花幽灵传说中,亡灵现身的日子,只差一天。
走吧。我甩了甩伞上的水,率先跨进校门。积水漫过帆布鞋,冰凉的触感顺着脚踝往上爬,仿佛有什么冰冷而粘腻的东西在无声地舔舐着我的皮肤。
旧校区的走廊,比传闻中显得更窄、更长。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暗褐色的木板,像一道道愈合不全的伤口。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去,能看见墙上无数细小的划痕——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十年前的学生们用指甲刻下的名字,其中最清晰的一个,正是齐林。
听说了吗推理社的社长张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正踮着脚,给大家分发荧光棒,厚重的眼镜滑到了鼻尖。当年齐林坠楼前,就在音乐教室里弹了一整晚的《槐花祭》,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了。但奇怪的是,警察破门而入时,那架钢琴的琴盖是关着的,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
假的吧。摄影社的社长陈宇举着相机,镜头对着走廊尽头的黑暗,一脸的不以为然。哪有这么玄乎的事,肯定是你们推理社为了搞噱头,自己编出来的。
是真的!民俗社的王晓晴突然开口,她怀里抱着一本线装旧书,书页边缘卷曲得像水波纹一样。我奶奶就是这所学校的老校工,她说那天晚上雷雨特别大,琴声混杂在雷声里,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哭泣。
李雪的手指突然收紧,死死地攥住了我的衣袖。我低头看她,发现她的嘴唇正在微微颤抖,脸色比荧光棒的光芒还要苍白。怎么了我轻声问道。
没、没事。她躲开了我的目光,眼神飘向了走廊东侧的音乐教室。只是觉得……这里的空气怪怪的,有种铁锈的味道。
我吸了吸鼻子,只闻到潮湿的霉味和经年累月的灰尘气息。然而,当我们走到音乐教室的门口时,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那不是金属生锈的味道,而是更腥、更稠的那种,像极了凝固的血。
音乐教室的门是一扇深棕色的实木门,门把手上挂着一把黄铜色的旧锁,锁身上雕刻着精美的槐花纹路,在黑暗中泛着森冷的微光。我伸手碰了碰锁孔,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刮擦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卡在了里面。
别碰!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女人站在楼梯口,雨水顺着她的短发滴落在衣领上,手里捏着一本警官证。林薇,市刑警队。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非法闯入废弃校舍。
陈宇皱起了眉:我们只是来参观的,没有破坏任何东西。
参观林薇的目光扫过我们手中的荧光棒和相机,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带着这些东西,在这样一个暴雨夜,来参观一座废弃校舍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表盘上的指针正好指向七点十五分。现在离开,你们还能赶在洪水淹没路面之前出去。
没有人动。张浩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病态的兴奋:警官,您也听说过‘槐花幽灵’的传说吧我们就是来验证传说的真伪的。
林薇的脸色沉了沉,刚想再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像是山体滑坡。陈宇举着相机跑到窗边,几秒后,他回头大声喊道:路真的被淹了!水已经漫过膝盖了!
雨势在这一刻陡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拼命拍打着,向我们求救。林薇掏出对讲机,按了几下,只听到刺啦刺啦的杂音。信号断了。她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看来今晚,我们只能待在这里了。
她转身走向音乐教室,手指在门把手上的黄铜锁上停了停。所有人待在二楼走廊,不准靠近这间教室,不准单独行动。
我注意到,她的拇指在锁孔上反复摩挲了两下,像是在确认着什么。而当她转身时,我看见她的袖口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那颜色和李雪所说的铁锈味,似乎来自同一个地方。
第一幕:雨夜的协奏曲
八点零五分,暴雨第一次减弱。
走廊里的荧光棒渐渐变暗,像一群即将熄灭的萤火虫。陈宇正在调试相机的夜视模式,镜头对着音乐教室的门,显示屏上的画面泛着诡异的绿色。据说用夜视镜能拍到幽灵,他兴奋地搓着手,要是能拍到‘槐花幽灵’,肯定能上新闻头条。
别闹了。李雪的声音发着颤,她缩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抱着膝盖。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音乐教室的门缝里一片漆黑,像深渊的入口。但当我眯起眼睛时,隐约看见门缝里有一点微光一闪而过,那不是荧光棒的绿色,而是更温暖的、类似于烛火的黄色。
你看什么呢张浩突然凑过来,他的眼镜片上反射着荧光,显得有些扭曲。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没什么。我收回目光,注意到他的校服口袋里露出了半截金属片,闪着银色的光芒。你口袋里是什么
张浩慌忙捂住口袋,眼神闪烁,言辞闪躲:没、没什么,是推理社的道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王晓晴突然站了起来,抱着她的线装旧书,走到音乐教室门口,耳朵贴着门板。你们听,她的声音压得很低,里面有声音。
众人屏住呼吸,只听见暴雨拍打窗户的声响,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雷声。陈宇嗤笑一声:哪有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
真的有!王晓晴的声音里带着急切,是钢琴声,很轻很轻的那种……
她的话还没说完,走廊里的应急灯突然闪了两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尖叫声、碰撞声、相机快门声混杂在一起,像是一场混乱无章的交响乐。我摸索着抓住了李雪的手,她的掌心全是冰冷的汗水,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别怕,我压低声音,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点亮了打火机,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黑暗,照亮了一张张惊恐不安的脸。应急灯怎么回事陈宇的声音发着颤,打火机的光在他的脸上晃来晃去,显得格外诡异。
可能是线路老化。林薇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光束扫过天花板。我去三楼看看总闸,你们待在这里,不准乱跑。
她的手电筒光扫过音乐教室的门时,我突然发现那把黄铜旧锁的位置变了——原本紧扣着的锁舌,此刻微微翘起,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开了一条缝隙。
林薇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后,张浩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半截金属片,在火光下闪着冰冷的银光。这是我从校工室偷来的开锁工具,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要不我们把门打开看看说不定能发现十年前的秘密。
不行!李雪突然大喊出声,声音尖锐得像玻璃碎裂。不能开门!
所有人都愣住了。李雪的脸在火光下惨白如纸,眼神里的恐惧不像是在作假。为什么不能开张浩追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李雪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只是拼命地摇头。
就在这时,音乐教室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钢琴被人狠狠地按下了一个琴键,音符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诡异的颤音。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然后一切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打火机的火苗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彻底熄灭了。
黑暗中,有人发出了压抑的啜泣声。我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按下电源键,微弱的光线之下,我看到音乐教室的门缝里渗出了什么东西——暗红色的,像一条蜿蜒的蛇,正缓慢地爬向我们的脚边。
那股铁锈味,终于变得浓烈,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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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密室的赋格曲
九点十五分,音乐教室的门被人撞开。
林薇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盏应急灯,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门缝里蔓延开来的血迹。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掏出手铐握在手里,一脚踹向了音乐教室的门。
锁是从里面扣死的。她的声音紧绷到了极点。陈宇,去杂物间拿撬棍。
不用了。我走上前,指着门锁上的槐花纹路。这是十年前的老式挂锁,锁舌和锁体之间有缝隙。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回形针,掰直了插进缝隙里,轻轻一挑,只听咔哒一声,锁应声而开。
林薇惊讶地看着我:你会开锁
我爷爷教的。我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杂着钢琴的木质香气,令人作呕。应急灯的光柱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钢琴前的地板上。
李阳趴在那里,背对着我们,校服的后背被染成了暗红色,像一朵盛开的巨大槐花。离他不远的地方,一把银色的裁纸刀插在地板上,刀柄上缠着白色的纸巾,纸巾被血浸透,像一朵被揉烂的纸花。
李阳!李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就要冲过去,被林薇死死地按住。不准破坏现场!林薇的声音异常严厉,她举着应急灯仔细勘察,光柱从门锁移到窗户。窗户是从里面锁死的,插销是老式的黄铜插销,没有撬动的痕迹。
我绕过他们,走到了钢琴前。琴盖是敞开的,琴键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但中间有七个琴键的灰尘被擦拭干净,露出了象牙色的键面,上面还残留着模糊的指印。我按下其中一个琴键,发出了一个哆的音,音符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发现什么了林薇走了过来,她的手电筒光落在钢琴上,照亮了琴键下方的缝隙——那里卡着一小片白色的纸屑,和裁纸刀刀柄上的纸巾材质一模一样。
他死前在弹琴。我指着那七个干净的琴键。这七个音连起来,是《致爱丽丝》的前奏。
陈宇突然大声喊道:快看这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宇蹲在李阳的尸体旁,手里举着相机,显示屏对着李阳的头——一本摊开的乐谱压在那里,乐谱上的音符被血渍晕染,模糊成一片暗红,但封面上的曲名依稀可辨:《槐花祭》。
是齐林的《槐花祭》!张浩的声音带着兴奋,也带着一丝病态的癫狂。传说成真了!是槐花幽灵杀了他!
胡说八道。林薇冷冷地打断了他,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起乐谱的一角。这不是原版《槐花祭》,是手抄本,字迹很新,应该是最近才抄的。
我凑过去看,发现乐谱的最后一页有几个音符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一串字母:B-A-G-A-D。这是什么意思陈宇举着相机拍照,闪光灯在黑暗中炸开,亮得刺眼。密码
是音名。我指着那串字母。B对应的是‘7’,A是‘6’,G是‘5’,D是‘2’。连起来就是7-6-5-6-2。
林薇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窗户上:王晓晴,你刚才说看到了什么
王晓晴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我、我刚才在走廊里,看到窗户上有个影子……穿着白衬衫,手里拿着乐谱,袖口有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就像传说里的齐林。
林薇走到窗边,应急灯的光柱扫过窗框,突然停在了窗台上。那里有一排非常浅的脚印,很小,像是孩子的鞋印,脚尖朝着窗外。外面是十米高的教学楼后墙,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东西。她皱着眉,陷入了沉思。除非凶手会飞,否则根本不可能从这里出去。
所以还是幽灵干的张浩的眼睛发着亮光,仿佛找到了完美的推理。这简直是完美的密室杀人案!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了钢琴旁,掀开琴盖仔细检查。琴键下方的缝隙里卡着更多白色的纸屑,还有一小段银色的细线,大约五厘米长,一端带着细微的弯钩。我用指尖捏起细线,发现它的材质很特殊,不是普通的钓鱼线,更像是……钢琴的弦。
这不是幽灵做的。我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应急灯的光落在我的手心里,那截细线闪着冰冷的光芒。这是人为的,而且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的身上,有震惊,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我举着那截钢琴弦,走到了被撞开的门旁,指着锁孔内侧。
看这里。我用应急灯照亮锁孔。里面有划痕,是被这种钢琴弦勒出来的。凶手离开后,用某种机关从外面锁上了门,制造了密室假象。
林薇的眼睛亮了一下:什么机关
钢琴。我转身指向那架漆黑的钢琴,琴键上那七个干净的音符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凶手用音符设置了机关,就像……一串密码。
第三幕:嫌疑人的卡农
十点整,三楼的一间空教室,成了我们的临时审讯室。
林薇把应急灯挂在讲台上,光柱斜斜地照下来,在墙上投下众人扭曲的影子,像一出怪诞的皮影戏。窗外的暴雨还没有停歇,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单调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审讯伴奏。
第一个问题,林薇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八点到九点之间,你们都在做什么
陈宇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相机外壳,像是在擦拭着什么。我一直在二楼西侧的杂物间,整理明天拍摄用的道具。他顿了顿,补充道,八点半左右我出来过一次,想拍几张走廊的空镜,结果相机突然黑屏了,我就又回去了。
相机黑屏林薇追问,具体时间
大概八点四十。陈宇的眼神闪烁,不敢和我对视。我以为是电池没电了,换了块电池还是不行,我就没再管。
你看到有人经过杂物间吗
没有。他摇头。雨太大了,外面什么都听不见。
林薇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抬头看向王晓晴:你呢
王晓晴抱着她的线装旧书,指尖在书页上的槐花图案上滑动。我一直在走廊长椅上看书,没离开过。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八点五十左右,我听到音乐教室有动静,像是有人在搬东西,就走过去看了看。
看到了什么
门是锁着的,但门缝里有光。她的喉结动了动,显得有些紧张。我刚要敲门,应急灯就灭了。
你在撒谎。我突然开口,应急灯的光落在她的书上,能看见扉页上赫然写着齐林两个字。你怀里的书,是齐林的日记吧民俗社的资料里根本没有这种线装本。
王晓晴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白川!林薇皱起了眉,不要打断审讯。
我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你奶奶是老校工,你肯定早就知道这本日记的存在,也知道十年前的真相。你今晚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验证传说,而是为了……销毁证据。
不是的!王晓晴突然激动起来,线装旧书从怀里滑落,掉在地上,书页散开,露出里面泛黄的乐谱——正是《槐花祭》的完整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奶奶守了十年的秘密,她临终前告诉我,齐林不是自杀的!
林薇弯腰捡起日记,快速翻了几页,突然停在某一页,眉头紧锁。这里写着,‘张浩又来偷乐谱了,他说要拿去参加比赛’。她抬眼看向张浩,语气里带着一丝审视。这是什么意思
张浩的脸在应急灯光下泛着青白色,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发颤:是、是假的!齐林胡说!我没有偷他的乐谱!
那你八点到九点在做什么林薇追问。
我在走廊里给大家讲推理故事!他提高了音量,像是在掩饰什么。好多人都能作证!
但你中途离开过,对吗我看着他的袖口,那里有一块深色的污渍,边缘泛着银光。大概八点十五分,你去了三楼的杂物间,从通风口爬进了音乐教室,对不对
张浩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袖口沾着通风口的铁锈,我指了指他的口袋,还有你偷藏的开锁工具,根本不是推理社的道具,而是校工室的备用钥匙,上面还刻着‘音乐教室’的字样。
林薇立刻走过去,从张浩的口袋里掏出那半截金属片,果然是一把钥匙,上面刻着细小的槐花图案。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浩的肩膀垮了下去,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雪突然站了起来,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别问了……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破碎的哭腔。是李阳对不起张浩……十年前的乐谱,是李阳偷的,不是张浩……
所有人都愣住了。应急灯的光落在李雪脸上,她的表情痛苦而扭曲,像是正在撕扯自己的灵魂。李阳昨天跟我说的,她哽咽着,他说他当年嫉妒齐林的才华,趁他不注意,把《槐花祭》的乐谱偷出来,改了名字拿去参赛。他得了奖,却让齐林成了全校的笑柄……
所以齐林是因为这个自杀的林薇追问。
不是自杀!王晓晴突然喊道,她指着日记里的某一页,这里写着,‘李阳说要让我消失,他说他已经安排好了’!
教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暴雨拍打窗户的声响,像无数只手在用力地捶打着墙壁。我走到了李雪身边,发现她的手心捏着一张折叠的便签纸,上面是李阳的字迹:
我要去见张浩,把十年前的事说清楚。如果我没回来,帮我把这个交给警察——音乐教室的钢琴里,有齐林留下的东西。
第四幕:真相的咏叹调
十一点半,音乐教室的钢琴被打开了。
林薇用螺丝刀拧开钢琴底部的检修口,一股尘封了十年的气息涌出来,夹杂着淡淡的霉味。我举着应急灯往里照,看见检修口的内壁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红笔写着几行字:
《槐花祭》的最后一个音符,要用血来弹。
三月十七日,我等你。
字迹扭曲而用力,笔尖几乎要划破纸背,像是在极度痛苦中写下的。
这是齐林的字迹。王晓晴的声音发颤,日记里的字迹和这个一模一样。
林薇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取出来,对着光看了看:纸的边缘有烧焦的痕迹,像是被火烤过。
十年前的三月十七日,正是齐林坠楼的日子。我指着钢琴的共鸣箱,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陈宇突然上前一步,抢过林薇手里的螺丝刀,猛地撬开了钢琴的共鸣箱。木屑飞溅中,我们看见里面藏着一支黑色的录音笔,上面布满了灰尘,却依然能看清品牌——十年前的老式型号,需要用磁带的那种。
这是……林薇的呼吸变得急促。
陈宇颤抖着按下播放键。录音笔发出了刺啦的杂音,过了几秒,一个年轻的男声传了出来,带着钢琴的伴奏,像是在唱歌:
槐花落,槐花残,
血染红了琴键……
歌声突然中断,接着是剧烈的争吵声,夹杂着东西摔碎的脆响。你不能这么做!是齐林的声音,带着绝望与愤怒,这是我的心血!
现在是我的了。另一个声音响起,冷静而残酷,是李阳。你要么消失,要么看着我用你的作品获奖,选一个吧。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齐林的声音带着决绝。我已经把真相藏起来了,就在……
后面的话被一阵巨大的撞击声淹没,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然后一切归于寂静,只剩下钢琴的余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录音笔里的磁带走到了尽头,发出嘶嘶的杂音。教室里没有人说话,应急灯的光在每个人脸上晃动,照亮了震惊、恐惧和痛苦的表情。
所以……林薇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十年前齐林的坠楼案,是李阳干的
不止。我走到了钢琴前,按下那七个干净的琴键,音符在空气中颤抖。今晚的密室,用的就是齐林当年留下的机关。
我指着钢琴内部的一根琴弦,它比其他琴弦更细,一端系着个小小的金属钩,另一端穿过通风口,连接着音乐教室的门锁。凶手利用了钢琴的共鸣原理,我解释道,当按下特定的音符时,琴弦会产生共振,拉动金属钩,从而从外面锁上门。
特定的音符陈宇追问。
就是乐谱上的B-A-G-A-D。我拿出那张被血染红的乐谱,指着上面被圈出的字母。对应简谱的7-6-5-6-2,这五个音的频率正好能让琴弦产生共振。
张浩突然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是我……他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像破碎的玻璃,是我杀了李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应急灯的光落在他的脸上,能看见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他约我来音乐教室,说要把十年前的事说清楚,他哽咽着,可他根本不是来道歉的,他说要把我当年偷乐谱的事公之于众,让我身败名裂……
所以你就杀了他林薇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是的!张浩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充满了绝望,是他先动手的!他从口袋里掏出裁纸刀,说要像十年前‘处理’齐林一样处理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宇的冷笑打断:撒谎!你根本就是嫉妒李阳,嫉妒他用你的乐谱得了奖!
你闭嘴!张浩突然激动起来,指着陈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年你也在场!你帮李阳把齐林的尸体抬到窗户边,你还拍了照片威胁他!
陈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相机啪地掉在地上。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张浩的声音越来越高,像濒死的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李阳都告诉我了!他说你手里有照片,一直威胁他分你奖金!今晚你去杂物间,根本不是整理道具,而是去拿那些照片,对不对
林薇突然看向陈宇:你的相机里,到底拍了什么
陈宇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捡起他掉在地上的相机,按下回放键。屏幕上出现的不是幽灵照片,也不是空镜,而是十年前的教室——年轻的李阳和陈宇站在窗边,手里拖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衬衫,手腕上露出了半截槐花手链。
照片的日期赫然显示,是十年前的三月十七日。
原来如此。林薇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了然。十年前的坠楼案,是你们三个人的闹剧。李阳偷乐谱,陈宇帮忙处理尸体,而你,张浩,因为被发现偷乐谱,一直被他们威胁。
她走上前,给张浩戴上了手铐。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你用齐林留下的机关制造密室,用《槐花祭》的乐谱混淆视听,甚至利用王晓晴对传说的迷信……可惜你忘了,钢琴弦上会留下你的指纹,通风口的铁锈会沾在你的袖口上。
张浩没有反抗,只是低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像梦呓,那首曲子,是我的心血啊……
这时,李雪突然走到了钢琴前,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干净的琴键。其实……她的声音带着泪腔,那首乐谱,根本不是张浩的。
所有人都看向她。
是齐林写的。她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他写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他说,要把这首《槐花祭》送给我,因为我的名字里也有‘雪’,就像槐花落在雪上一样。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的齐林和李雪,站在槐花树下,笑得灿烂。十年前,我转学了,他说等我回来就弹给我听。可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应急灯的光落在照片上,齐林的手腕上,戴着和李雪一模一样的槐花手链。
我突然想起爷爷笔记本里的最后一句话:真相就像未完成的乐谱,每个音符都藏着疼痛。
终章:黎明的前奏曲
凌晨四点,暴雨终于停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透过音乐教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积满灰尘的钢琴上,像撒了一层碎银。林薇带着张浩和陈宇离开时,王晓晴把齐林的日记交给了她,扉页上的槐花图案在晨光中泛着浅粉色,显得格外温柔。
这个给你。李雪走到了我面前,递给我一张纸,是李阳便签上提到的东西——齐林亲笔手写的《槐花祭》乐谱,最后一个音符旁边,画着个小小的槐花图案。他说,如果有人能解开这个谜,就让我把这个给他。
我接过乐谱,发现最后一个音符的位置是空的,只画着一个问号。这是什么意思
齐林说,最后一个音符,要留给‘懂他的人’来填。李雪的眼睛里闪着光,那是终于解开心结的释然。他还说,真正的音乐,不是为了获奖,而是为了……不被遗忘。
我想起钢琴里的录音笔,想起那张纸上扭曲而用力的字迹,想起张浩最后的哭喊。或许他们到最后都没能明白,那首《槐花祭》里最动人的,从来不是获奖的旋律,而是藏在音符背后,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
走出旧校区时,朝阳正好从云层里钻出来,金色的光洒在枯死的槐树上,那些光秃秃的枝桠突然有了温度。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牛皮笔记本,爷爷的字迹在晨光中清晰起来:
真相或许残酷,但它比谎言温暖。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像是在为这首未完成的乐谱,奏响最后的尾声。而我知道,这并不是结束——爷爷笔记本里的奇怪符号,齐林未写完的最后一个音符,还有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秘密,都在等着被揭开。
就像槐花总要在春天开放,有些真相,注定要在阳光下,才能显出它原本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