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跑了三条街回家。
开门的却是继父和他一脸骄傲的儿子。
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擦了擦手。
她看都没看我的通知书,直接将一张表格拍在桌上。
去城南的电子厂上班,我已经给你报好名了。
你弟弟要出国留学,家里需要钱。
那是一份工厂的入职申请和一份工资上缴承诺书。
看着她毫无愧色的脸,我忽然懂了。
我的未来,早已被她当成了献给新家庭的祭品。
1.
见我没说话,妈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林诺,不是我不让你读书,实在是家里需要钱。
看着她新烫的头发,和继弟张子豪脚上那双崭新的名牌球鞋。
我下意识对比了一下自己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袖口都磨破了的初中校服。
我瞬间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能把那张录取通知书死死地攥在手里。
她擦了擦桌上的油渍,将那两张纸推到我面前。
这是入职申请和工资承诺书,你按个手印吧。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三年前,我小学毕业,她带着我嫁给继父的时候,也是这样把一张放弃财产继承的协议摆在我面前,逼我按了手印。
那时,继父拉着张子豪的手,不耐烦地看着我。
林诺,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子豪的学习是家里的头等大事,你当哥哥的要懂事。
妈妈当场就附和起来。
对,你不能跟弟弟争,要把好东西都让给他。
子豪将来是要出国的,你不能拖他后腿！
继父冷哼一声。
一个拖油瓶,能有什么出息别影响我儿子就行！
这话说完,妈妈和继父就像排练过无数次一样,开始规划张子豪的未来。
给他报昂贵的补习班,给他买最新的学习电脑。
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张子豪身上。
一通规划过后,继父放下狠话,警告地看着我。
林诺,你要是敢不懂事,我就让你和你妈一起滚蛋！
妈妈无法反驳,气得把火都撒在我身上。
为什么偏偏带着你真晦气！
当天晚上,她就把我叫到房间,死死地按住我的肩膀。
不准哭！不准出声！
以后在这个家,你就得夹着尾巴做人,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到我听话地点了点头,她终于松开手,转身就要走。
我拉住她的衣角,弱弱开口。
妈妈,那我以后还能上学吗
她不耐烦地把我甩开。
赔钱货,就知道读书,一点用都没有。
我懵懂地回味着这一句话。
最终把有用和考上好学校对应在一起,认为我只要成绩好,能给她在新家挣面子,她就会对我好。
所以,这三年,我在这个所谓的新家里,受尽了冷眼。
但我一刻也没放松过学习,拿了无数奖状。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试探性开口。
妈,我考上了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
她却没有耐心听我说完。
我对你那个破学校没有兴趣。
初中义务教育读完了,就该去工厂为家里做贡献。
以后也别想读书的事,签了字,你挣的钱就都是家里的了。
说完这句话,她又温柔地看着一旁玩手机的张子豪,满眼都是骄傲。
我还要带子豪去买新衣服,你快点弄！
时隔三年,我终于明白,她不想要的只是我,与我无关。
2.
一阵酸涩涌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深吸一口气,又用力把情绪压了下去。
我可以去工厂,也可以签承诺书。
我说出这句话时,妈妈和继父的脸上都露出了理所当然的微笑。
但张子豪也必须放弃出国,去城西的工地打工,工资全部上缴。这才叫为家庭做贡献。
至于我,我已经查过了,只要我坚持,九年义务教育后的高中,他们作为监护人依然有保障我完成学业的责任。
可妈妈一听到我这话,情绪瞬间失控,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尖叫起来。
林诺,你胆子大了！敢这么跟你弟弟比了！
你这么说是安的什么心你是想毁了他吗
我原本还对你有一丝愧疚,现在看来,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根本不值得！
我心里冷笑,愧疚
她是怕我不肯乖乖去当牛做马,耽误了她宝贝儿子的前途。
所以才急着让我签下这份承诺书,好彻底把我变成这个家的赚钱工具。
看我愣在原地不动,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变,冷笑着朝我扬了扬下巴。
林诺,你的要求,一个字都别想实现。
今天这字,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我漠然地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身为母亲的影子。
但我努力了好久,还是失败了。
你们要是逼我,我就去起诉。
我的话一出口,妈妈和继父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她上来重重地推了我一把,直接打开房门,把我拽到楼道里。
大家快来看看啊,我养的儿子要逼死他弟弟啊！
自己没出息,就见不得弟弟好,要拉着弟弟一起下地狱,真是造孽啊！
楼道里很快探出几个邻居的脑袋,都对着我指指点点。
这不是张家的那个林诺吗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心思这么恶毒
就是,子豪那孩子多优秀啊,他怎么能跟人家比。
这种白眼狼,养着就是个祸害。
妈妈得意地凑到我耳边。
林诺,怎么样,现在还敢起诉吗
我倔强地咬着牙,冷冷地看着她。
我们法庭上见。
她立刻恼羞成怒,近乎疯狂地大喊起来。
林诺,我生你养你,你却铁了心要毁了这个家！
我告诉你,就算闹到法官那里,也没人会帮你这种疯子！
邻居们也被我这句话激怒了,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推搡中,我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在墙上。
很快,社区的王阿姨闻声赶来,把我们拉到了她家。
得知我因为不想去工厂,就要逼弟弟也去工地时,王阿姨蹙紧了眉头。
林诺,你要体谅你妈妈,子豪出国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我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忍不住哽咽。
他出国是大事,难道我上高中就不应该吗
难道我就活该被牺牲掉吗
3.
妈妈立刻站了起来,手指几乎戳到我的脸上。
林诺,你小小年纪,怎么谎话张口就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上高中是你自己嫉妒弟弟,非要拿自己的前途去威胁他！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可她脸上没有丝毫心虚的神色,随即又转向王阿姨。
你要是不信,把我哥叫来,他是我娘家人,让他评评理。
舅舅很快就到了,可他一开口,说的话却让我心凉了半截。
林诺,你就是个白眼狼！你妈和你张叔叔为了你弟弟的事都愁白了头,你还在这里添乱。
我们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孽障。
我不理解,当初妈妈再婚,舅舅是第一个反对的,怕她受委屈。
就算现在不站在我这边,也不该这么帮着他们说话吧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王阿姨就板着脸看向我。
林诺,今天的事情,快给你妈道歉,然后回家去。
别再闹了,像什么样子。
看我沉默不语,妈妈和舅舅上来就一人抓着我一只胳膊,想把我拖出去。
我死死地抓住门框,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我要去告你们！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妈妈冲上来就想打我,被王阿姨拦住后,她干脆坐到一边,捂着脸假哭。
都是我的错,只顾着给他们挣一个好前途,把孩子的教育都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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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在她旁边不停地安慰,演着兄妹情深的戏码。
这一通动静把楼道里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这不是那个嫉妒弟弟的不孝子吗到这里还不老实。
要不是王阿姨拦着,我高低上去抽他两下,什么玩意儿。
王阿姨不耐烦地把我拉到一边。
林诺,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起诉他们,我要上学。
王阿姨看我如此固执,没办法了,只能无奈地看着我妈。
她立马收了眼泪,站到我面前。
王姐,你别管他了,他要告就随他去,反正我是管不了了！
正好上了法庭,让大家看看清楚！
听了这话,王阿姨也不好再说什么,直接把我们都推出了门。
被赶出家门后,我无处可去,在天桥底下过了一夜。
第二天,我找到一家法律援助中心,咨询了起诉的流程。
他们告诉我,去法院起诉需要使用身份证。
为了拿到我的身份证,当天深夜,我偷偷溜回了家。
刚走到家门口,就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继父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老婆,还是你有办法,把林诺那小子赶出去,再这么一闹,子豪的留学钱不就来了吗
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是,对付这种小白眼狼,就得来硬的。等上了法庭,咱们就开直播卖惨,我哥那边我来说,让他也配合一下,捐款肯定少不了。
妈,那我的生活费是不是又能多一点了
放心吧,宝贝儿子,林诺那个拖油瓶,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这种用场,也算没白养。
我瞬间明白了。
他们一家人合起伙来算计我,是想把我当成垫脚石,吃我的人血馒头。
4.
等他们睡着后,我偷偷溜进屋,拿走了我的身份证。
那个家,我再也不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白天去法律援助中心,在律师的指导下准备材料、填写表格、提交申请。
晚上就回到天桥底下,用捡来的纸板铺在地上睡觉。
饿了就去饭店后门等剩饭,或者用捡瓶子换来的几块钱买两个馒头。
我以为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法院的传票到了,一切就会有转机。
可我没想到,他们的动作比法院更快。
那天,我正在路边翻找垃圾桶,一个路过的大妈突然对着我吐了口唾沫。
就是他！网上那个嫉妒弟弟的白眼狼！
我愣住了,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对着我指指点点,甚至拿出手机拍照。
从他们的污言秽语中,我终于拼凑出了真相。
妈妈和张子豪真的开了直播,他们把我塑造成了一个心理阴暗、因为嫉妒就要毁掉继兄前途的恶毒少年。
视频里,张子豪声泪俱下,说自己愿意为了家庭和睦放弃留学,而妈妈则哭诉着自己教育的失败。
一夜之间,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不敢再待在天桥下,只能躲到一处更隐蔽的废弃工地,苟且活着。
终于,到了开庭的日子。
法院外面被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人举着严惩不孝子的牌子。
我刚一露面,无数的镜头和手机就怼了上来,闪光灯刺得我眼睛生疼。
林诺,你就是因为嫉妒,才把你妈妈告上法庭的吗
你弟弟在网上为你说了那么多好话,你有什么想回应的
人群中,张子豪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向我走来,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名牌,脸上是胜利者的微笑。
他走到我面前,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废物,你为什么要和我比
你这辈子,就只配当我的垫脚石。
妈妈和继父一左一右地护着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进了法院。
子豪,别跟这种人说话,脏！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丝关于母爱的幻想,彻底碎了。
我面无表情地走进法庭,在原告席坐下。
旁听席上坐满了人,都在对着我窃窃私语,拍照录像。
法官敲了敲法槌,语气严肃地宣布开庭。
原告林诺,现在请你陈述你的证据,证明被告未能履行抚养义务。如果没有,法庭将驳回你的诉讼。
妈妈那边的律师立刻站了起来。
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尽心尽力,反倒是原告,因为青春期的嫉妒心理,才引发了这场闹剧。他不可能有任何有效证据。
我看向身旁的法律援助律师,她只是敷衍地翻了翻材料。
我基本同意对方律师的观点。
她的话音刚落,旁听席就炸开了锅,充满了对我的嘲讽和鄙夷。
听见没,连他自己的律师都这么说,这官司还打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扫过全场。
法官大人,我请求展示我的证据。
5.
妈妈嗤笑一声,满脸鄙夷。
林诺,你要展示什么又要演戏给大家看吗
我告诉你,不管你今天耍什么花招,我都不会原谅你这种白眼狼。
继父也在观众席上煽风点火。
他不止心思歹毒,还特别娇气,平时磕着碰着都要哼唧半天,我看他就是装的。
这种人,真是给我们家丢脸。
法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原告,法庭不是你博取同情的地方,请提交有效证据。
我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在你们眼里,我的一切都是在装可怜。
可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我平静地解开了校服,然后慢慢地将右边的袖子褪到了肩膀。
那一瞬间,整个法庭,包括旁听席,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右肩上,是一片狰狞的烫伤疤痕。
妈妈嘲讽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法官也不再镇定,原告,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观众席里,闪光灯开始疯狂地闪烁。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指向观众席上的张子豪。
这块疤,是去年冬天,他烫的！
我死死地盯着张子豪,一字一句地说。
我期末考得比他好,他就把我推到了暖气片上。
我妈回来,没送我去医院,只警告我不准说出去。
张子豪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和惊恐。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镜头,都刷地一下从我身上,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妈妈反应极快,她立刻站起来护住张子豪,尖声反驳。
林诺,你真会编故事啊！
那只是个意外！是你们兄弟俩打闹不小心弄的！为了博取同情,你竟然连这种假话都说得出口！
我看着她的脸,忍不住笑了。
假吗我也希望这假的。但是这道疤它是真的,它时时刻刻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妈妈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你自己不小心,这能怪谁
我不再理她,而是转向法官。
法官大人,这只是物证,接下来,我申请传唤我的证人。
法官看我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准许。
妈妈强作镇定,她不信我能找到什么有力的证人。
可她错了。
出现在证人席的,是我初中三年的同桌,一个叫李晓晓的女生。
在妈妈和继父惊疑的眼神中,李晓晓有些紧张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鼓起勇气开口。
林诺他……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家里的事。但他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
去年冬天,林诺请了一周病假,回来后右手几乎一个冬天都抬不起来。
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是自己摔的。但后来,我听见张子豪跟别人炫耀,说他教训了那个书呆子,让他知道了谁才是家里的老大。
请问,一个连受伤都不敢声张,只想拼命学习的人,会是你们口中那个因为嫉妒就要毁掉别人的坏人吗
6.
李晓晓的话音刚落,观众席里几个同学也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地控诉。
法官大人,她说的没错！张子豪在学校就是个校霸！
他还抢低年级同学的钱,骂他们是垃圾,我都看见了！
有了人带头,越来越多压抑的声音汇集在一起,法庭里的风向彻底变了。
之前对我鄙夷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对张子豪一家的审视和怀疑。
这孩子真可怜,原来网上说的都是假的。
那家人也太坏了,不仅打孩子,还上网骗钱！
面对舆论的逆转,妈妈却丝毫没有悔意,反而更加歇斯底里。
林诺,我是你亲妈！
你找这么多人来污蔑我们,不就是为了钱吗！
她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
我没有再和她争辩,只是默默从兜里拿出一部破旧的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那天深夜,他们一家三口在客厅里商量如何利用我来骗取捐款的对话,通过话筒,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法庭。
这下,观众席彻底沸腾了。
骗子！他们一家都是骗子！
我们都被当猴耍了,我昨天还给他们捐了一百块钱！
张子豪的脸变得惨白,在众人的怒视下,他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品学兼优的假象,狼狈地低下了头。
继父看到情况不妙,转身就想从后门溜走,却被几个愤怒的旁听者直接堵了回来。
他吓得两腿发软,指着我妈的方向大喊。
不关我的事！都是她！都是她出的主意！
我也是被她骗了,我也是受害者！
眼看大势已去,妈妈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但法官已经敲响了法槌。
肃静！本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现在宣判。
被告方必须依法保障原告林诺完成高中学业的权利,承担所有学杂费用,并一次性支付精神损失赔偿金五万元,强制执行。
宣判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我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我可以去上学了。
李晓晓跑过来,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拥抱。
太好了林诺,你赢了！
妈妈被法警拦着,无法靠近我,只能在原地疯狂地咒骂。
林诺,你给我等着！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五万块是吧好,我给你！你就当是你的买命钱吧！
她被法警带离法庭时,那怨毒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
庭审结束后,李晓晓的父母坚持请我吃了一顿饭,还帮我办了一张银行卡。
几天后,赔偿金到账了。
我终于可以换掉身上这件破旧的校服,堂堂正正地走进一中的校门。
高中的生活平静而美好,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友善,没有人再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向着我梦想的大学努力。
我以为噩梦已经结束,新的生活终于开始了。
直到那天,班主任突然找到我,林诺,你快去看看吧,你妈和你那个弟弟在校门口闹事,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们还会跑来找我。
果然,还没等我走到校门口,就听见了妈妈那熟悉的叫骂声。
7.
不孝子！白眼狼！你给我滚出来！
校门口,妈妈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她身上的衣服又旧又皱,和之前那个光鲜亮丽的她判若两人。
而张子豪,则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在旁边烦躁地踱步,眼神阴沉地盯着校门。
看到我出来,他立刻冲了上来,要不是保安反应快,他的拳头已经砸在了我的脸上。
林诺！你这个杂种！你毁了我！
妈妈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配合着他,对我哭喊。
林诺啊,你看看你把弟弟害成什么样了！他的留学名额被取消了,你叔叔也因为这件事被单位辞退了！我们家全完了！
我冷漠地看着他们。
张子豪指着我的鼻子,拿出手机,点开录像。
你现在,立刻,对着镜头说,法庭上的一切都是你编的！是你嫉妒我,是你污蔑我们！然后你就去退学,去工厂打工,把你欠我的还给我！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仿佛我天生就该为他的人生负责。
我看着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平静地问出了那个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在你眼里,我的未来,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张子豪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暴怒。
你的未来你一个拖油瓶有什么未来！你的未来就是给我当垫脚石！
他说的,和我在那个深夜偷听到的,一模一样。
妈妈见我无动于衷,又换上了一副可怜的嘴脸,想来拉我的手。
林诺,妈求你了,你就帮帮你弟弟吧,你就当可怜可怜妈妈,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啊……
我甩开她的手,厉声反问,那你把我推入地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的亲人
我的质问让她哑口无言。
我不想再和他们纠缠,转身就想回学校。
张子豪却在我身后发了疯似的咆哮。
林诺,你别得意！
你毁了我的路,我就毁了你的人！
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但我衣食住行都在学校里,想来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个傍晚,我去校门口的收发室取一个包裹。
就在我转身准备回宿舍时,一辆面包车突然停在我身边,还没来得及等我做出反应,就被人捂住口鼻拖了进去。
8.
我是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醒来的。
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我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被死死地绑在一把铁椅子上。
这是一个废弃的工厂,空气里全是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别挣扎了,你跑不掉的。
张子豪狰狞地脸出现在我眼前,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疯狂。
我张嘴想喊,可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把手机怼到我面前。
林诺,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录个视频,承认你之前都是在污蔑我们,然后自愿退学,我就放了你。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
张子豪见我这个样子,瞬间发狂,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敬酒不吃罚酒！
随后,不远处的大铁门被推开,刺眼的光线里,走进来三个人。
是妈妈、继父,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刀疤脸男人。
张子豪一脚踹在旁边的油桶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他转头对那个刀疤脸男人说道：王哥,这小子不识抬举。按照之前说的,人就交给你了。
刀疤脸男人吐掉嘴里的牙签,上下打量着我,像在看一件货物。
我惊恐地看着妈妈,希望她能救我。
可她没有看我,反而一脸精明地对着刀疤脸男人开口。
王哥,那之前说好的价钱
刀疤脸男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伸出五根手指。
就这个数,我可听说这小子身上有块疤,不值钱。
我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不是因为不忍,而是因为嫌弃。
她撇着嘴,一脸厌恶地说：赔钱货！我还以为能多卖点呢,真是个废物。
那一刻,我彻底心死了。
刀疤脸男人狞笑着向我走来,伸手就要来拖我。
我闭上眼睛,浑身都在发抖。
就在这时,工厂外面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刀疤脸男人脸色一变,转身就想跑,却被第一个冲进来的警察一脚踹倒在地。
继父吓得两腿发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张子豪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的疯狂和得意瞬间褪去,只剩下恐惧和绝望。
妈妈看到警察,没有丝毫悔意,反而指着我尖叫起来。
警察同志,是他！是他自己不学好,跟社会上的人鬼混,我们是来抓他回去的！
警察根本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将他们一一控制住。
我看到了跟在警察身后的李晓晓,她看到我的样子,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林诺,你还好吗
在回去的警车上,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天她恰好也去收发室取东西,正好看到我被拖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
她当时吓坏了,第一时间报了警。
警察立刻开始排查,最终锁定了这里。
要是他们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9.
我感恩地看着李晓晓,今天是她把我从地狱里拉了回来。
她一直陪在我身边,轻声安慰我。
林诺,都过去了,没事了。
那场绑架给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我病了很久,晚上总是做噩梦。
李晓晓的父母很关心我,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来医院看我,给我带亲手做的饭菜。
出院后,他们一家人把我接到了他们家里住。
那是我三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
后续的事情,都是听他们转述的。
妈妈、继父、张子豪和那个刀疤脸男人,因为绑架和拐卖未遂,数罪并罚,都被判了重刑。
听说宣判那天,妈妈在法庭上彻底疯了,咒骂是我毁了她儿子。
而张子豪,他梦寐以求的留学之路,也随着那记法槌声,彻底断绝。
我没有再关注过他们的新闻,对我而言,他们已经是我生命里翻过去的一页。
我用那笔赔偿金,请了李晓晓一家吃了顿大餐,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
李晓晓的父母也总是鼓励我,节假日会带我一起出去散心。
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渐渐走出了过去的阴影,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
高中的生活平静而美好,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向着我梦想的大学努力。
高考结束那天,李晓晓和我一起走出考场。
夏天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股青草的味道。
林诺,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她问我。
我看着远处的天空,轻轻地点了点头。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开始我全新的生活。
后来,我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名牌大学,学的是法律。
我拿着奖学金,也做着兼职,生活虽然忙碌,但很充实。
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我用自己挣的钱,回来看望了李晓晓一家。
我们聊了很多,关于未来,关于梦想。
我内心五味杂陈。
这世上,有人在很多爱里长大,有人在爱的真空里生存。
我曾是被献祭的祭品,但如今,我终于挣脱了枷锁,活成了自己的样子。